杨玄一直很好奇贵妃为何没有身孕。
当初梁氏嫁给太子时,必然是经过了一番观察,乃至于诊治,觉得生养没问题,这门亲事才会作数。
否则二人成亲数年,梁氏一直无法受孕,难道和离再娶?
所以,杨玄觉得贵妃身子有问题的可能性不大。
其次,在纳了梁氏后,皇帝还令嫔妃受孕过数次。
也就是说,皇帝没问题,贵妃按道理也该没问题。
可她就是不下蛋。
有人说是不是皇帝不想令贵妃受孕,这话扯淡。
从皇帝的角度出发,他最想看到的是贵妃生下一个儿子。
他年岁不小了,等那个儿子长大时,他也老态龙钟,如此,正好完美避过父子猜忌的局面。顺带谋划一番,还能给国丈和皇后一击。
完美啊!
这样的局面连宫中的狗都知晓完美。
可南望宫中一年又一年,贵妃的肚皮中,除去脂肪之外,就是内腑。
杨玄也曾揣测过此事,觉得应当是巧合。
兴许,贵妃被抢过去后,恰好失去了生育能力。
怡娘私底下曾恶毒的诅咒伪帝断子绝孙。
杨玄觉得怡娘的诅咒神灵多半听不到。
连曹颖都曾在喝多后,说孝敬皇帝在天有灵,定然会让伪帝一家子不得好死。
他觉得孝敬皇帝在天真有灵的话,就该亲自出手弄死伪帝父子,而且,不会等那么久。
所以,当听到太子说是他亲手下药,让梁氏失去了生育能力后,杨玄,麻了!
傻了!
在天下人的眼中,太子就是个绿帽男,双手奉上了自己的女人后,继续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苟延残喘。
“许多人说,孤,活的不如一条狗,孤觉着,没错。可谁能想到孤早已布下了手段……哈哈哈哈!”
太子狂笑着。
“就在他和孤要那个贱人时,孤就想到了后续。夺了孤的女人,孤便是他的眼中钉。他越是宠爱那个贱人,就越看孤不顺眼。杨玄。”
杨玄一个激灵,“殿下。”
“你若是抢夺了别人的女人,那人就每日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还是你的接班人,你会如何?”
我特么压根就不可能会抢别人的女人啊!
杨玄默然。
“那一刻,孤知晓,此生再无继位的可能。孤等着他的毒酒,就如同当年孝敬皇帝一般。”
我老爹可没被抢女人。
“毒酒没来,孤就明白了。他暂时不想弄死孤,而目的,不外乎便是让孤守着太子之位,让其他野心勃勃的兄弟冲着孤来使劲。
他就在上面冷眼看着,左拉右打,看着自己的儿子们闹得不可开交,他的帝位就越发的稳固。”
太子,竟然一开始就知晓皇帝的手段!
这份心机!
令人心惊!
关键是,他是瞬间就想通了这些。
“他抢了孤的女人,把孤丢在东宫当做是靶子,还想让那个贱人怀上孽种,他,好大的脸!”
太子看着杨玄,“这些年,他一直想让那个贱人受孕,可却屡屡受挫。宫中的医官诊治过无数次,那贱人汤药也吃了无数,为此,还变得痴肥……”
原来,梁氏的丰腴是吃药吃出来的?
“镜台穷搜天下名医,悄然弄到长安来,知晓贱人是被药坏了身子,可不知晓药方,依旧无功而返。”
太子笑的很开心,“他走投无路,这才想到了孤。他令你来,便是想试探孤,曾经的太子中允,和孤没什么恩怨,孤许久未曾和人说话,想来会喋喋不休……”
他压低嗓门,“可孤,如何不知晓他的谋划?”
在他的目光下,杨玄觉得脊背发寒,就像是一条毒蛇正在那里蜿蜒攀爬。
“他想要药方,随后寻了名医来对症下药,挽救那个贱人。你说,孤该答应吗?”
杨玄想走了。
“告诉他,哦,想来周遭就有他的眼线,无需你去禀告。”
“告诉他!”太子闭上眼睛,面色渐渐发红。
“他抢了自己儿子的女人!他让孤活的不如一条狗!他还想让孤说出方子,让那个贱人受孕。他,怎地不去死?”
太子抬头,声音渐渐尖锐,“孤如今生不如死,可却不想死。
孤不怕死,可孤想看着他的下场。
他弄死了自己的伯父,逼迫自己的生父退位,抢了自己的儿媳,弄死了自己的孙儿,幽禁了自己的儿子。
他还奢望什么?
告诉他!那个女人早已死了。
孤问出了那个药方的出处后,就勒死了她!
孤,亲自动的手,用弓弦勒死了她!
随后,孤令人出宫,杀了出这个方子的医者。
这个方子就在孤的脑子里,他想要?做梦!
这辈子那个女人永远都别想为人母!
那个老狗,此生只能与自己的亲人为敌,永远!
让他来弄死孤!孤发誓不去轮回,就在九幽之下看着这对狗男女的下场。
孤要在地狱中看着那对狗男女。
永世,沉沦!”
……
杨玄目瞪口呆。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出伦理大局竟然是如此的峰回路转。
房梁上的那人,定然不是来shā • rén,而是来窥听。
既然如此,还留着数毛玩?
“告辞!”
他没法待下去了。
门外的侍卫在瑟瑟发抖。
屠裳站在那里,目光转动,“郎君,没有埋伏。”
“淡定些。”杨玄和他一边出去,一边说道:“我死在宫中,周氏会咆哮,北疆会咆哮。为了我,不值当!”
“可郎君违背了他的意思,破了基波部。”
“黄相公那边出头了,说是他的吩咐。”
“黄相公,有担当。”
“是啊!”杨玄把伪帝和黄春辉比较了一下,“这二人,一个是人。”
“另一个呢?”
“人渣!”
出了宫门,王老二和老贼蹲在外面。
“郎君没事吧?”老贼起身,“老二先前想闯进去,小人拽不住,幸好周侍郎路过,担保郎君无事。”
杨玄笑道:“老二觉着不对劲?”
王老二嘿嘿一笑,“郎君若是有事做,就该叫老贼,老贼最油滑。可郎君却叫了屠公去,那就是要动手。”
“狗曰的!”杨玄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回头肉干减半。”
“凭什么?”王老二炸了。
“再说就没了。”杨玄瞪眼。
老贼放慢脚步,和屠裳并肩,“如何?”
“皇帝父子之间的狗血,无耻之极。”
“郎君为何让你去?”
“说的东西太吓人,都是犯忌讳之事,郎君大概是担心灭口吧!”
“真要灭口你去也无济于事。”
“只需挡一下,把事情闹大就好。”
“也是。”
老贼心痒痒想问太子说了什么,但附近人太多。
“哎!郎君可从未处罚过老二,今日怎地要断了老二的肉干……”
屠裳淡淡的道:“天气燥热,老二好几日没拉屎了。”
“子泰!”
周遵在前方等着。
杨玄疾步过去,“让丈人担心了。”
“可是大事?”周遵神色从容。
“就是太子和陛下的一些往事。”
“贵妃?”
丈人这份敏锐……杨玄点头,“是。贵妃……”
“那些狗屁倒灶之事别告诉老夫,老夫怕脏了自己的耳朵。”周遵见他无事,心中一松,“没事回头去家中。”
“是。”
杨玄行礼,周遵看了王老二一眼,“你那随从以往看着憨憨的,老夫心想你怎地寻了这等人跟着,今日见了,却格外忠心,可见你还是有些眼光。”
杨玄笑道:“当初收下他,却不是为了什么忠心。”
“那是为何?”周遵不解,觉得收这么一个傻傻的随从有些不可思议。
“缘分。”
“缘分?”
“是啊!一家人的缘分。”
周遵颔首,多看了王老二一眼,随即去了。
老贼这才得了自由,追问了一番。
最后,他有些诧异的道:“这等犯忌讳的话题,郎君为何不早早就离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