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目光转动,“那些乱民,为何作乱?谁能告诉我?”
方烁眼皮子一蹦,“杨副使……”
祝年开口,“鲁二乃是刁民,拖了数年赋税不交,还对上门催促的小吏大打出手……”
杨玄看着他,“我,问你了吗?”
啪!
大堂内的人纷纷听到了清脆的巴掌声。
祝年的脸青了又紫,紫了又青。
杨玄说道,“方别驾,你说。”
节度副使,在长安甚至能和六部尚书掰手腕的存在。
这个不打紧。
gāo • guān,多见。
可眼前这位杨副使却是战功赫赫,在北疆你随便提一嘴,马上那些百姓就能给你掰扯许久杨副使的丰功伟绩。
看着他,你就会主动联想到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赫赫战功。
祝年是宦海老将,迎来送往从未出过岔子。
可今日却被杨玄弄的狼狈不堪,进退失据。
杨玄在问方烁,可却在看着祝年。
来,有意见,你说!
祝年缓缓吸了一口气,微笑。
风度之佳,能打落牙齿自己往肚里吞的隐忍,让韩纪也暗自颔首。
此人,有些意思!
方烁看了祝年一眼,“正如使君所说,那鲁二便是个刁民……”
“你确定?”杨玄缓缓看向他,“你此刻说的每句话,都会作为处置此事的依据,若是因你的话错谬导致此事出了岔子,你可能担责?”
方烁一个激灵,下意识的道:“能!”
杨玄颔首,“如此就好。”
他起身,众人赶紧跟着起身。
拖拉的一个官员慢了半拍,见众人看向自己,不禁颤声道:“老夫腿麻了,腿麻了。”
杨玄开口,“我既然来了,此事便要弄个清清楚楚。谁犯错,我驻所的大门开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都明白了?”
“明白了!”
回答不够整齐。
“都明白了?”
“明白了!”
这一次就整齐了许多。
杨老板满意了。
等他去安顿后,大堂内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为何要怕他?”有人事后诸哥。
“赫连峰御驾亲征的消息传来,邓州上下惶然,老夫记得你也是担惊受怕的吧?
赫连峰来势汹汹,却败了。这位杨副使便是首功。
林雅,那是能与赫连峰抗衡多年的存在,云山骑的威名连老夫都知晓,可却被这位杨副使一战击败。
面对这样的一个人,你怕不怕?”
那官员默然。
刚才杨老板讲话时,他可是噤若寒蝉!
且方才高呼明白了时,这厮喊的最大声,最虔诚。
人呐!
咋就那么不要脸呢?
这个念头在所有人的心中盘桓不去。
都觉得自己白璧无瑕,别人浑身黑斑。
乌鸦落在猪身上,看不到自己的黑。
众人看向祝年,心想这位杨副使可是来者不善,咱们该怎么办?
祝年沉默良久,“老夫,问心无愧,散了!”
众人散去。
只剩下了祝年和方烁。
“看来,他对咱们有些不满。”方烁说道。
祝年微笑,轻声道:“那又如何?”
……
杨玄入驻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沐浴后,浑身清爽。
“议事。”
杨老板坐在上首,看着麾下人才济济,难免生出了些踌躇满志的感觉来。
“邓州的日子不好过!”韩纪微笑看着众人,“土地兼并哪都有,北疆也有。邓州多山,山多地就少。百姓日子艰难,按理就该桀骜些……大伙儿想想咱们北疆的百姓,可是如此?”
屠裳说道:“北疆民风彪悍,邓州距离北疆不过三百里,却大相径庭,这,不对。”
“十里不同俗。”老贼蹲在边上,看着活生生一个大马猴。
“我看邓州的百姓,恍若一个个被吓怕的鹌鹑。”杨玄开口,众人赶紧坐好。
杨玄缓缓说道:“百姓的日子再苦,那也是面带苦色,而不是面带惧色,仿佛下一刻便会有官吏临门,敲骨吸髓。这个邓州,不对!”
张栩说道:“郎君,老夫以为,能让百姓面带惧色的,唯有赋税。”
杨玄默然,众人以为他不满意,于是都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