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坐下,“这大雪天出行艰难,可是有急事?”
柳乡苦笑,“户部那边,蒋政咄咄逼人,想逼迫臣自行离去。”
这看似下面的争斗,可根子却在庙堂之上。
“大长公主,前次林雅拉拢咱们被拒,老夫以为,这是他的报复,也是暗示。”王举说道:“大长公主血脉尊贵,从明面上他不敢动手,唯一的法子便是挤压。”
“把我的人一个个挤出朝堂之上,最后只剩下我一人。”
“是。”
“皇帝什么姿态?”
柳乡说道:“蒋政上疏朝中,说臣行事不周密。陛下那边不置可否。”
行事不周密,便是做事不稳靠。
户部需要的是细心。
做事不稳靠的臣子,自然留不得。
长陵想起了上次林雅的拉拢。
先是有人上疏赞美长陵,说大长公主辅政得力。
这话看似干巴巴的,可却是对皇帝的一种压制。
在长陵的协助下,皇帝拿到了更多的权力和军队,随后猜忌心油然而生。
于是,他对长陵的态度大变,从亲密盟友变成了类似于大唐皇帝和国丈之间的那种关系。
看似亲密,实则暗流涌动。
林雅的突然示好,便是投石问路。
“他想与我联手,一起压制皇帝。可他是谁?乱臣贼子!”
长陵冷笑道:“我断然拒绝,这是应有之意,此人却跋扈如此……看来,他是笃定此战必胜了。”
王举说道:“两边都弄了不少人来推演,说是此战获胜的可能有九成。”
“九成便是必胜!”柳乡心中苦涩。
“九成吗?”
长陵想到了杨玄。
突然挑眉,“消息,也差不多该来了。你在户部且忍耐。”
就这样……柳乡低头,“是。”
“对了。”柳乡想到今日在户部听到的消息,“陛下在户部的人,今日对臣也颇为冷漠,且出言讥讽。”
王举一怔,“这是……”
长陵淡淡的道:“权力永远都不会嫌多。本是二虎相争之局,我突然加入进来,他们的权力便被分薄了。
林雅在觊觎,皇帝也想分一杯羹,于是看着,就像是二者联手,一起压制我的格局。”
王举摇头叹息,“林雅此举倒是正常,可陛下为何……这不是自毁干城吗?”
长陵起身,“伱等不知晓,先帝留下的遗泽是如此丰厚。但,皇帝知晓。”
赫连峰统御大辽多年,多少臣子武将是他的人。
他驾崩后,不少人都成了孤魂野鬼,也有不少人抱团取暖,更多的人无可奈何的投向了皇帝。
也就是投向了正统。
当长陵站出来,成为朝堂之上的第三股势力时,那些人眼前一亮。
“没办法,陛下出身……”柳乡琢磨了一下用词,“太过寒酸了些,且血脉疏远,故而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大长公主一朝站在朝堂之上,那些人自然而然就想靠拢。”
王举笑道:“老夫致仕时发誓要终老田园,可听闻大长公主出山辅政,老夫莫名其妙的就动心了。不是为了权力,而是为了,正统!”
老臣子们最讲究的便是正统。
皇帝和先帝的血脉疏远,而长陵却是正儿八经的公主。
“那些人,可有野心?”柳乡隐晦问道。
王举摇头,“千古就武皇一个女帝。”
“那就好。”柳乡实在是担心这场争斗演变成内战。
稍后,他告退。
王举把他送出去,站在大门外,轻声道。
“女帝,多好的一个称呼!”
……
今日大雪,朝议也晚了些时候。
林雅进宫时,正好遇到了长陵。
“见过大长公主。”
林雅颔首。
“左相。”
长陵神色淡漠。
痴呆文妇对谁都是这样。
林雅笑道:“这等天气正适合饮酒作诗,大长公主就没兴趣去赏雪?”
这是挤兑。
痴呆文妇最喜的便是伤春悲秋。
下雪了。
也是她们感伤的最佳时机。
啊!
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我的心,为何却如此忧郁。
铜镜呢?
赶紧找来,我瞅瞅自己这气质可文青。
文青,很多时候是自视甚高。
有时候,是货真价实的抑郁症。
觉着这个世界如何如何,周围的人如何如何的没格调……
一句话,我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林雅的话就是暗搓搓的讥讽长陵。
他的拉拢只是个试探。
失败了也无所谓……他知晓是必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