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的背后各自代表着一股势力。
杨松成的背后是传统世家门阀,权贵,豪强。
杨玄的身后是北疆军民,相对简单。
但简单有个好处,那就是内部纷争少。
所以,此战如何,众人觉着还得再观察。
这一切,皇帝在梨园中洞若观火。
其实,他只需站出去,对某个皇子表个态:朕,很是喜欢某郎。
随即,矛盾就会缓和。
可他不肯。
一次,虢国夫人酒后,兴许还有什么后,问皇帝,“若是边疆大将谋反怎么办?”
皇帝朗声大笑,说道:“大唐乃是正朔,天下人无不景从。大势如潮,浩浩荡荡,就算是杨玄,也得在这股子大潮之前低头。”
哪怕是和长安断了大部分往来,但北疆该做的,依旧做了。
譬如说每年上疏,要求户部拨付钱粮。
譬如说开战了,北疆会给长安一份奏疏——我要打某处某处,打钱!
这些都是面子功夫,但北疆做了。
如此,没人能诟病杨玄。
皇帝也以此自傲。
但这一次,杨玄征伐内州,竟然没有上奏。
哪怕是你出发后,令人送一份奏疏也好啊!
但,没有!
杨玄,无视了他!
这是对帝王尊严的一次挑衅!
也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韩石头站在边上,看着皇帝扔出了手中的药茶,看着他面色潮红,就像是和贵妃事后慵懒的模样。
小主人攻伐内州吗?
好啊!
但他却说道:“陛下息怒!”
“息怒?”
皇帝起身,急促走动几步,声色俱厉的道:“征伐乃帝王之权,非帝王许可,大将不得专权!他这是擅权!是想谋反!”
韩石头低眉顺眼的:“陛下,慎言!”
这话,也只有韩石头敢说。
——您别说了,否则传出去,外界会觉着帝王威严不再。会引来那些野心家的窥探。
皇帝深吸一口气,“石头爱朕。”
他是知晓好歹的,只是把天下人都视为蝼蚁,视为自己的奴隶。
韩石头看着那些内侍,说道:“你等,听到了什么?”
内侍们低头,“奴婢等,什么都没听见。”
韩石头笑道:“如此最好,若是幻听了什么,再出去胡说八道,那,就不好了。”
众人心中凛然。
“是!”
皇帝失态了。
贵妃闻讯赶来。
“二郎!”
皇帝冷着脸,“去,令人准备歌舞。”
“是。”
“准备,武舞!”
武舞,顾名思义,便是军中征伐演变而来的舞蹈,最是雄浑。
帝王喜欢用武舞来激励自己和儿孙,激励群臣。
但武舞在大唐后宫多年未曾出现了。
贵妃应了,急匆匆的去准备。
韩石头摆摆手,内侍们告退。
“陛下,歇歇吧!”
人走了,皇帝这才露出了狞笑,“那个贱狗奴,他这是要向朕示威吗?令镜台盯着,对了,召集国丈,招张焕入宫,还有那个郑远东……”
晚些,国丈等人来了。
国丈显然也得知了消息,一来就说道:“北疆那边,这是想破局。”
地图被两个宫女牵着,一目了然。
杨松成指着北疆那块地儿说道:“北疆原先夺取了南归城,由此,才能放手在那块地方开荒。可南归城势单力孤,一旦北辽屯兵于内州,随时都能击破南归城,直扑桃县。
如此,进,可攻伐北疆,退,可洗劫那些农户。
只需一次,三五年北疆都恢复不了元气。故而,此战的目的是保卫耕地!”
这是他的幕僚集中智慧的体现,短时间内就分析出了杨玄此战的目的。
皇帝看着张焕。
为何要问老夫……一心想躺平的张焕说道:“此战还有一个目的。”
他犹豫了一下。
皇帝却失去了耐心,指着郑远东问道:“伱来说!”
郑远东看了张焕一眼。
张焕面无表情。
“陛下,这一战若是能夺取内州,北疆就在北辽防线上打入了一个楔子。”
郑远东说完了。
但皇帝却没听出更多的信息,蹙眉,“就这?”
他还不明白?
原来,这是个不懂征伐的蠢货……郑远东继续说道:“内州左侧是辰州,右侧是坤州,龙化州,身后是泰州。这是个承前启后的要地。一旦落入北疆手中,从此,北疆想攻打何处,就能攻打何处,这么说吧……”
郑远东走到了地图前,嗅到了两个宫女身上的脂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