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作为直接的受益人,当然对其感恩戴德,姜父甚至去庙里立了块长生牌供奉作为感谢,姜宁心思浮动,当即决定跟随宁妨脚步前往边南郡开设学堂。
他相信一郡之城有了位为名的父母官,好学之风定能重起,他必有一日能施展毕生所学。
“姜举人所说也正是本侯心中所念。”宁妨眼睛一亮。
边南郡少民杂居,各种方言交织,由于语言不通造成了不少误会与冲突,这也导致很多少民聚集的寨子不与延人来往。
不来往,就还保持着最原始的生活方式,大字不识一个的人更是多不胜数。
宁妨翻看过边南郡的历年地理志,从大延十五年开始到眼下六十三年,期间只出过三个举人,六个秀才,十二个童生。
而姜宁正是这唯三中的一人。
“晚辈只望有生之年能看到咱们边南学子在城内科考,也再也不用去往边西郡参考。”姜宁叹着气,终于没忍住抬手抹了把汗珠。
“本侯定会努力实现举人所愿。”宁妨伸手,掌心托着块极寒玉,姜宁微愣,神情惶恐地连连摆手:“此物贵重,晚辈当不得当不得。”
没人参考,边南郡就成了南延国十几个郡城中唯一没有乡试的郡城。
由此,边南郡学子不知遭了多少冷嘲热讽。
“文盲边南人”这个称呼在南延国内早不是新鲜调侃,边南人自己也深知道名头难听,却无力改变现实。
推辞让宁妨悬在半空中的手进退两难。
宁于砚眼珠子一转,立刻知晓此人很重要,见他拒绝,上前抓起石头一把就塞到了姜宁手中:“先生莫推辞,日后咱们郡城的学子们还要靠您呢!”
与人攀近乎这件事上,宁于砚眼色永远是最快的。
在姜宁为难之际,甚至体贴地将石头塞到了人怀中,收回手又连忙唤人送上凉爽沁人的寒乌叶水。
一杯水半推半就地喝下了大半,姜宁体内热气消散大半,似是想起什么事的猛然回头看向右边城门。
“悦儿,快来……”
被唤做悦儿的小童哼哧哼哧地背着有他半个身子高的包袱艰难挪到了马车旁边,一仰头大颗大颗的汗珠就从脸颊滚落。
姜宁连忙把杯子凑到孩子嘴边喂他喝下,边喂边跟几人介绍道:“这是晚辈长子,夫人在家中照顾幼子,我与长子先行前来。”
“……”
宁于墨黑着脸,动了好几下嘴唇,最终还是觉着忍下不快直接伸手:“包袱如此重,先放下来歇歇。”
姜悦看着不过七八岁,但目光沉稳老成,一看宁于墨神情就知他心里所想,连忙笑嘻嘻地摆了摆手解释道:“包袱不重,悦儿力气大着呢!”
姜宁羞愧,一张俊脸顷刻间涨得通红。
“是爹爹疏忽了,我来背。”
“姜举人身子亏空如此厉害,若是再累着,那可是人参都难以找补回来。”宁妨一把抓住姜宁的手,右手一勾将包袱提起转手递给了宁城:“稍后我会派人送二位去住所。”
“不用不用。”姜宁下意识就要婉拒宁妨好意,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一震,瞪圆了眼睛朝说话人看去。
“不过几年光景怎的将身子糟蹋成这样!”
来人正是轻轻皱着眉头的厉先生,方才在马车中听到有道熟悉的说话声音,撩开车帘一看竟是自己曾经教过的学生。
于是便想着下车来瞧瞧,恰逢又听到宁妨的话,定睛一看不由地就轻呵了句。
“厉先生。”姜宁激动地往前几步。
师生相见,难免又是一番叙旧,两人神情一会悲伤一会欣喜,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父亲,儿子瞧着延人与少民们好似不太融洽。”
对听人叙旧没甚兴趣的宁于岳老早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边排队的百姓们。
那些人听到南阳侯时一脸茫然,往这边好奇地看了好几眼后,转身聚在一起叽里呱啦地说起了话,期间还哈哈地笑了半天。
他们说笑,前面只着褂子的几个男子又说起了另一种语言。
各自说着的话同时,两拨人还举手比划了几个动作,而后相视一笑。
其乐融融的氛围下,只有队伍中几个延人一脸高傲地目视着前方,根本不屑与其他少民交流。
两边的界限划分明显。
“要想同治,难如登天啊!”宁妨听罢,也难得地表现出了些许担忧。
人心自古最难控,要想扭转几十年赖积攒出的矛盾,恐怕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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