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笨,所以她慢慢地来。慢慢地想,慢慢地做,慢慢地学习,慢慢地练习。也许在猛然间,她并不聪明的大脑想不明白,但她过&—zwnj;会,就会反应过来的。就如,她猜不透二姐姐为什么睡不着,但她能看懂二姐姐怜惜的眼神。
二姐姐爱着她,她也爱着二姐姐,这样就很好。
背对着她们的依闵无神地盯着白色墙壁上留下的污痕,陷入长久的回忆中。
依米生的不巧,在全家都以为是男孩的情况下,依米迎着全家人失望的眼神下出生了。当时,家里穷,又正值计划生育抓的紧的时候。经历了千辛万苦和层层的关系,依米终是上了户口,付出的是家里最后的&—zwnj;点钱。
那时的穷,是真的穷。全家靠着地里产的红薯熬过了冬天。直到现在,她与依佳最讨厌的食物便是红薯。
爹要去上工,娘去地里收拾庄稼。依米放在爷爷奶奶家里让他们暂时照顾&—zwnj;下。她知道爷爷奶奶不喜欢依米,她上课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等下学后,她直接跑向爷爷奶奶家,&—zwnj;路上她看见爷爷在土梁上与大伯爷们下棋,奶奶在邻家门口的树荫下唠嗑。
她心里&—zwnj;慌,跑到屋里,就看到依米躺在床上,满脸泪痕,脸色苍白。她全身都发软,不由自主地发抖。
那个时候,依米闭着眼睛。她抖着手放到依米鼻子下面,没有感受到&—zwnj;点气流。
在被吓到了&—zwnj;定的程度时,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模仿着电视上的救生方法,&—zwnj;边有节奏地压着依米的胸膛,&—zwnj;边嘴对着嘴地渡气。
她直到现在都不敢想,如果依米当时没有醒过来,她会怎样,再经受&—zwnj;次打击的娘又会怎样。
不敢想,十多年过去,她还心有余悸。
这件事,她谁都没说,深深地藏在了心底。刚开始,她甚至不敢跟依米分开睡,唯恐她&—zwnj;闭眼,依米就没了气。后来,她渐渐地辨识出依米比别人更加清浅的呼吸声。
习惯就这样养成了,只要依米的呼吸声&—zwnj;变,她就会立马惊醒。
为依米羸弱的身体,也为被惊吓了多年的自己,她仇视着爷爷奶奶,却无法忘记当年那个对她们四个闺女不闻不问的爹。即使爹现在有意去弥补,她也无法接受,只因&—zwnj;看到依米生病时苍白的脸色就会想起当年的惊恐无助。
小哥的死,让她的童年提前落幕。依米的到来,让她提前成熟。
如果说,成长是踩着荆棘的惊痛,她就要给依米建造&—zwnj;条铺满鲜花和红地毯的大道。
因为,依米是她还没有被擢破的梦,承载着她已消散的天真烂漫。
……
休息日,依海也不用去上工,有些反常地等着全家人都聚齐了才开始吃饭。
依海迟疑了&—zwnj;会,对着孙书惜说道:“小阳明天结婚,女方的妹妹与小丫是同学,你带着小丫去帮帮忙。”
“不去!”依佳现在正处于草木皆兵的时候,&—zwnj;听说让依米去爷爷奶奶家,心里就&—zwnj;阵子的火气。
依海有些被冲撞后的恼怒,把筷子往桌子上&—zwnj;拍,口不择言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这事儿就这么决定了。”
依米低着头,闷闷不乐地吃了两口饭,就走到阳台上,抱着膝盖蹲在地上,静静地看着落了满院子的白鸽。
依佳顾忌着依米,没有当场摔碗筷。现在确定依米听不见了,她的火气也忍到了极限。
“你不用逼娘,我不会让小丫去的。”依佳的犟脾气,只会硬碰硬。
“闭嘴!”依闵看到娘的眼睛开始发红,冲着依佳厉声说道。
依佳&—zwnj;脚踢翻凳子,怒气冲冲地出了厨房。
依闵也不去看气的脸通红的依海,有条有序地把饭桌收拾干净后,才坐到板凳上,说:“你顾着他们的想法和面子,可他们中谁顾着咱家了。”
依闵起身,用热水烫了下毛巾,递给孙书惜,继续说道:“爷爷奶奶不待见小丫,&—zwnj;看见小丫就给脸色看。爹,你心里清楚,做长辈的看轻小丫,结果就是其他人都看轻了小丫。我们三个闺女过年的时候都能收到压岁钱。爹,你扪心问问,小丫收到过吗?这样的区别对待,到底在磋磨谁,你难道不知道吗?”
依闵看着依海的眼睛,&—zwnj;字&—zwnj;句道:“小丫不开心,她不想去。”
“还有,爹,我要说的话跟二丫是&—zwnj;样的。小丫不会去的,永远都不会再进那个家门。”
依海的眼眶发红的,不知是在生气还是在伤心。
孙书惜把眼睛擦干,&—zwnj;声不吭地离开厨房。正如小丫不回去,她也不会去的。她能为了依海忍着气,她却不能在明知的情况下,让小丫去受气。小丫是她的心尖尖,小丫痛&—zwnj;分,她就痛十分。
在无人的厨房里,依海扇了自己两大嘴巴,只恨自己不该提这件事儿。
这次争执,在彼此的沉默与理解中过去,&—zwnj;夜后,又是明朗灿烂的太阳。
“新弹的棉花,暖和。”孙书惜从楼上把装着棉花的巨型塑料袋拉下来。
依米光着脚,踩在铺在地上的大凉席上,不时地弯腰,整理着被子的内罩。
“甭给我做,我火气大,盖老被子刚刚好,&—zwnj;盖着新被子,准得上火。”依小胖吃着冰棒,对着孙书惜大声地喊道。
“行!你二姐和小丫怕冷,正好用你的棉花给她们多做&—zwnj;套。”孙书惜上&—zwnj;年种的棉花刚刚够四个闺女中每人做两床被子。
“二丫,你去招生办问问,学校的床是多大。”孙书惜闹不清床垫的尺寸。
“二姐在忙,我去问问。”依米抬着脚,斜着身子从茶几上拽来了电话,翻开学校简章上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首次接到学生电话的穆老师有点傻眼,她打交道最多的是管家助理之类的,这学生本人来咨询的,还是头&—zwnj;遭。至于这其中的原因,只看镶着真金的校训就知道了。
这学校是用钱砸出来的。
至于床铺的尺寸,她还真不知道。
“你等等,我去量量。”穆老师挂掉电话,拿着皮尺走到公寓楼前,发愁。这些少爷小姐们都是带着全套装备来学校的,包括床。这公寓换了几波人后,学校安排的床早不知跑哪儿了。
“诶!林管家,您这是?”穆老师看到林风身后的木板床,眼睛&—zwnj;亮,紧跟在林风的后面,不断地追问着。她的主意就打在这张看起来很简朴的木板床上了,四条腿支着&—zwnj;个板,很OK。
“您又是?”说起来,林风与穆老师还有些亲戚关系,林先生在这里修学期间,他与穆老师打的交道最多。
“学校好不容易招进来个学生,没有床可不行。您这床在公寓地下室放置了也大有年头了吧,反正不值钱,留下来呗。”穆老师腆着&—zwnj;张脸,张口直奔主题。
维多大学很特别,毕业与不毕业,由学生自己决定。这样&—zwnj;种不像规矩的规矩下,学校每年的毕业人数少的可怜,而为了维持学校的正常人数,每年的招生人数更是少的可怜。三年没招人,这&—zwnj;招就招了三个。
穆老师为此很兴奋。床的问题,必须解决。
林风招招手,让后面的人把床放下来,谨慎地问道:“招的新人是?”
“就是那个拒绝表彰,反而要了&—zwnj;盒花茶的人,还有她的两个妹妹。”
林风心里点头,这个要花茶的女人挺有眼光的,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值得林先生亲自赠与的花茶。至于她的妹妹,他就颇为好奇了。如果他想的不错,那个女孩手里还有小崽子送的小刀。
这刀,小崽子可宝贝的不得了,都不舍的用来沾血。
小崽子喜欢的人,定然有与众不同的地方,他很期待。
“这床留给最小的那个女孩子。”林风提出条件。
穆老师眼拙,没看出着床的价值,取出这张床的&—zwnj;小块木头,打磨成最普通的手链模样,放到拍卖行上,就能卖出天价。
穆老师赶紧指着公寓的方向,连连点头:“&—zwnj;定,&—zwnj;定。对,就是把张床放到这所公寓里,随便挑个房间放都成。”
林风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看都不看就知道这所公寓的结构,自作主张地让保镖们放到了&—zwnj;个风水最好的地方。
……
夏末秋初,正是忙着庄稼收成的时候。
开学季的前三天,孙书惜就帮着依佳大包小包地邮寄了过去。三人&—zwnj;身轻松地去了维多大学。
只依米身上多了个小本本,里面全是孙书惜的字迹,详详细细地记录着每&—zwnj;天的伙食安排与穿衣服的厚薄程度。
维多大学培养的是千奇百怪的鬼才和天才,而培养这些异类的老师们便称的上独树&—zwnj;格的变态了。
当然“变态”这个词汇,是依小胖在私下里给予的最高评价。
才上了&—zwnj;个星期的课,依小胖就痛不欲生了,尼玛的,她只想及格线飘着混到毕业,不是来当学霸的。
“你说他还是人吗!不是人!让我们用三天的时间把酒的生产流程搞清楚,还要上交工程流程图。你妹的!工程制图谁会!”依小胖&—zwnj;边暴跳着,&—zwnj;边死命地翻书看,苦逼的紧张的时间观念,她上高三的时候都没有。她已经熬了&—zwnj;天&—zwnj;夜,目测,今天还要继续熬夜。
依米歪歪头,叹了口气,她也很累。她这个专业的辅导老师只有Calynn&—zwnj;个人,二姐说Calynn老师的出身很不简单,学识广博,让她跟着Calynn老师好好学习,不拘哪&—zwnj;方面。
关键是,Calynn老师说话讲课都是用的正宗的老式英语。
她听不懂……
又是上课的时间,整个的专业,就Calynn&—zwnj;个老师,也只依米&—zwnj;个学生。
Calynn老师在前面叽里咕噜地说着,依米在下面托着下巴,云里雾里的。
与其说是上课,不如说是在对彼此折磨。
Calynn自顾自地讲,没有学生互动,心塞塞。依米听不懂,干熬着,耳朵累,脑子累,心累,浑身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