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门的早,到严家门口的时候也还早,只见门口有一位管家守着,赵九福瞧了一眼有些眼熟,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当初在码头那边为难严玉华的那位管家吗。
看见赵九福和严玉华从马车上下来,那管家的脸色微微一抽,但还是立刻低头说道:“大姑奶奶和大姑爷回来啦,老爷夫人们都在家里头等着呢。”
说完他自己却不动,只让身边的小厮送两人进去,想必他专程早早的侯在门口不会是为了迎接他们俩,而是还未到的严玉婷夫妻。
严玉华微微皱眉,赵九福却一把握住她的手,笑着说道:“走吧,先去拜见岳父岳母和老太太,可不能让她们久等了。”
严玉华便没有多说什么,两人一路来到了严家老太太这边,一进屋便看见严波和白氏都在,显然都是专程在这边等着女儿回娘家的。
两人刚要拜见,却听见严老夫人连声喊道:“快快快,坐到祖母身边来。”
严玉华含笑坐了过去,赵九福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要怎么坐,刚想走到一边去却被严老夫人一把拉住,看着他笑道,“阿福也坐祖母身边,让我好好看看你们。”
赵九福在家中跟老陈氏相处的多,对老一辈的女人倒是不陌生,顿时笑着说道:“祖母相看的话尽管看个够,就怕您看腻味了,以后都不想看见我们俩了。”
严老夫人越看他越是喜欢,赵九福原本就长得俊,嘴还甜的很,比家里头榆木脑袋的孙子还要讨人喜欢,她笑眯了眼睛说道:“哪里能看腻味了,祖母恨不得你们天天在。”
另一边的白氏避着人翻了个白眼,暗道这赵九福看着长得好,其实却是个没骨气的,这会儿扒着老太太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但白氏是继母,这女婿不是自己的亲女婿,他看着也觉得不痛快,反倒是这小俩口感情越好她越是不痛快。
严玉华可不管白氏在想什么,跟赵九福一块儿一左一右坐在严老夫人的身边,几句话就把她哄得高高兴兴,又让人拿着厚厚的红包出来,说是给他们的压岁钱。
白氏心中不高兴的很,但也知道今天是好日子不好闹腾,这些年她面子上做的不错,这会儿心里头暗骂脸上还带着盈盈笑意。
很快外头传来一阵动静,白氏脸上的假笑变成了真笑,竟是站起身来三两步走出门喊道:“是玉婷回来了吗?”
“娘!”严玉婷的声音传了过来,很快白氏就挽着女儿眉开眼笑的走了进来,半年多不见,严玉婷似乎变了许多,她的妆容十分精致,打扮的也是富丽堂皇,乍一看娇艳无比,直接将屋子里头其他的女子都压了下去。
严玉婷扫了一眼屋子里头的人笑盈盈的行礼,跟在她们身后的禄国公世子李世莘倒像是个局外人是似的,随便行了礼就自顾自找了位置坐下来。
注意到他的举动,严玉婷的脸色微微一变,却很快掩饰过去,只是看了一眼严玉华便笑盈盈的坐到严老夫人的另一边,赵九福不得不站起身来,索性就坐到了李世莘旁边的位置上。
见他坐下,李世莘还转身露出一个笑容来,赵九福对这位禄国公世子倒是也并无恶感,笑着跟他打了招呼,只是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话。
那头严老夫人身边倒是热闹的很,严玉华说话做事都带着一种有条不紊,但严玉婷却不同,她的声音如同黄莺一般每个停止的时候,从禄国公府的大年夜说到世子新得的折扇,一时间屋子里头都是她的声音,偏偏白氏还在旁边吹捧着。
严玉华发现自己插不上话也不生气,反倒是笑盈盈的看着她说话,时不时剥一颗果子递给自家祖母,严老夫人也没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来,只是握着严玉华的手不放。
赵九福觉得这位小姨子似乎有些话痨,下一刻就看见旁边的李世莘打了个哈欠,半个人都靠在椅子上有些没正形的样子,见他看过来还问道:“姐夫可会打牌?”
赵九福愣了一下才想到,他说的打牌应该是贵族世家里头流行的叶子牌,跟现代的麻将有些相似,不过他确实是从未接触过:“这个倒是不大会,只是看人玩过。”
李世莘却来了兴致,起身说道:“其实很简单,不如待会儿我教你,咱们招人凑一桌玩玩,左右过年也无趣,总得找些事情做做。”
赵九福几乎没忍住提醒这位一句,这可是你老丈人家里头,你当着长辈的面说太无聊想玩牌合适吗,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果然严波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了。
赵九福咳嗽了一声,委婉的提醒道:“世子,难得过年能够在家,咱们陪着夫人们说说话也是极好的,你说是不是?”
李世莘不相信的挑了挑眉头,显然觉得陪女人说话是再无聊不过的事情了,他似乎很困的样子,坐下来没一会儿都打了好几个哈欠,看的赵九福都觉得想要打哈欠了。
不过赵九福的意思他倒是听懂了,无奈的叹了口气抓起桌子上摆着的果子吃起来,偏偏他连剥皮都不大会的样子,拿着一个橘子一会儿就弄得满手都是橘子汁。
也不知道为什么,严玉婷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带着丫鬟,原本倒是有丫鬟想过来帮忙,但看着李世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又有些害怕,一个个缩着脖子不敢动了。
赵九福见情况不好,忽然笑了一声,取出一块帕子递给李世莘,却接过被他折腾的橘子剥起来,他的手指纤长,剥橘子倒像是在画画是的好看。
李世莘原本脸色已经很臭了,但看着赵九福三两下剥好了橘子递给他,又笑嘻嘻的接了过去,三俩口塞进嘴巴吃了还说道:“啧啧啧,真甜,这五品大员剥的橘子味道分外的好。”
这话可实在是不算动听,但赵九福看着他的样子,觉得这位说这话也没有侮辱的意思,说不定还是一种夸奖,顿时哭笑不得的问道:“要不要再给你剥一个?”
李世莘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那边还在说话的人,压低声音在赵九福身边说道:“姐夫,你这个人很有意思,本世子喜欢。”
赵九福囧囧,觉得这位禄国公世子说一出是一出的,跟个三岁小孩儿似的,但人看着也没啥坏心眼,最后只得摇了摇头说道:“咱俩是连襟,剥个橘子算什么。”
他们这边有说有笑,却不知道夫人那边都快要刀光剑影了,这战局自然是严玉婷先开始的,她先是打量了一下亲姐姐,见她虽然打扮的寻常却脸色红润,一看便知道被男人滋润得不行,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愤恨,忍不住说了一句:“姐姐怎么打扮的这般素净,可是赵家亏待你了,也是,赵家能有什么东西。”
严玉华的脸色微微一变,她不在乎严玉婷讽刺自己,但却不能忍受她诋毁赵家,当下冷冷一笑,淡淡的回了一句:“这些日子我过的舒坦,也没花多少心思捣鼓穿戴,倒是妹妹你脸上的粉这么厚,可是睡得不好怕我们看出来了担心?”
这话却刺痛了严玉婷,她确实是花了心思才嫁到禄国公府的,一开始也有过心理准备,但毕竟是年轻的小姑娘,心里头对自己的婚姻怎么会毫无期待。
谁知道风光是风光了,但上头有两重婆婆矛盾重重,遇到谁她都只得忍着,下头自家夫君也不是个省心的,对她倒是也有几分喜欢,但也不耽误他风流倜傥!
若说严玉华的日子是舒舒服服,那么严玉婷的日子就是憋屈窝囊,空有一个世子夫人的头衔,实际上在家里头做不了主,夫君也不听话,整日里还得被催着生孩子,三个月没怀孕两重婆婆都明里暗里的敲打,这日子实在是难捱。
严玉婷正要发作,严老夫人却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行啦,你们的日子都好,我这个当祖母的也就放心了,如今都是当了别人媳妇的人了,说话做事可不能那么任性,这女儿嫁啊,在娘家的时候任性一些不碍事,家里人总还是疼爱的,但在婆家就得谨言慎行,哪个媳妇都是这般过来的,谁也不能说委屈。”
“祖母,我知道了。”严玉婷咬牙说道,这话看似公平其实偏心的很,谁不知道严玉华的公婆都回那个小山沟了,现在她哪会受气。
严玉婷想到赵九福还是个从五品的官,听说还去了工部天天下地种田,心里头这才好受了一些,谁知道转头一看,自家那个谁说也不听的夫君居然跟赵九福玩得不错的样子,两人甚至还凑在一块儿说起了悄悄话,这场景再一次把她气了个仰倒。
严玉婷频频给李世莘使眼色,偏偏后者全然当做看不见,就是抓着赵九福说话说得高兴得很,连自己的老丈人都懒得搭理。
赵九福一开始只是应付,后来却发现这位妹夫看似每个正行,其实说话做事有趣的很,或者说随性的很,带着一种骨子里头透出来的随心所欲但又不至于惊世骇俗。
这一日,严玉华与严玉婷姐妹俩统共说话不超过五句,其中还有两三句都是相互嘲讽,倒是李世莘抓着赵九福说起来没完没了。
这也不能怪他,严波是个严肃端方的性格,对着比自己地位高的女婿十分别扭,教训不得就不爱跟他说话,严峰更是个闷葫芦。
李世莘却是个憋不住话的,他只能找赵九福说啊,这一说他就发现了,原以为这位姐夫当了官也是个迂腐的性子,谁知道这位看着玉树临风,实际上也确实是样样精通。
吃喝玩乐李世莘都喜欢,别人会说他是个纨绔,但赵九福却不在乎这个,实际上他家里头若是有权有势的话,他琢磨着自己当一个纨绔也不错。
一个是真的通晓吃喝玩乐,一个是看惯了后世的风采,看多了游记,两人倒是真的能凑在一起说话,看在旁人的眼中反倒是十分惊奇。
严峰就是如此,他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跟姐夫说说,谁知道赵九福好不容易上门来,他还没问问题呢就被另一位姐夫霸占了,是的,在严峰口中的姐夫竟是赵九福,而不是同父同母的李世莘,不得不说缘分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庆祝端午,若初正在疯狂的码字,到时候端午节双更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