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琼州府而言,这一个新年注定是与众不同的,以前在他们心中可有可无的知府大人,这一次变得形象格外的高大起来,甚至让水蛊也不再是人人惧怕的恶疾了。
随着两位孙大夫的努力,水蛊病人一日日的减少,赵九福不辞辛苦的遍地撒下金坷垃,也一定程度的克制了这些水蛊卵的传播。
一边是病人一日日的减少,一边是公厕的建立,人们卫生习惯潜移默化的改变,双管齐下的情况下,果然水蛊这人人喊打的疾病,也慢慢的从琼州的土地上消失了。
用万亨的话说不是消失,而是在赵九福的努力下被克制住了,但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若是有一日人们不再主意卫生,金坷垃的抑制效果已经消失,那么水蛊再次横行也不奇怪。
赵九福考虑不到那么久远以后的事情,他既然不能从源头将水蛊这疫病彻底的扼杀,那么治疗完现在的病人之后,就得靠着大家伙儿自己的自制能力,避免被水蛊感染和传播,如果他们也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儿的话,他又不可能做所有人的救世主。
赵九福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多么高尚的人,他之所以不辞辛苦的改变琼州府的现状,并且帮助孙大夫找出救治水蛊的药方,说到底还是因为在其位谋其职,不然的话这般费心费力的事情,他又何必上赶着去做呢。
大约是有了生活的希望,眼看着确实是有人水蛊病被治愈了,那些原本深受水蛊困扰,百姓如同行尸走肉的村庄,一夕之间也焕发出朝气来。
他们不再有一日过一日,反倒是积极的响应起赵九福的产粮政策来,甚至这些人比被衙役一遍一遍宣传的村庄还要相信这位知府大人带来的粮种和堆肥法子肯定是极好的。
在这种盲目的信任下,赵九福的农田政策倒是顺利的展开,大约人都是需要竞争的,原先官吏衙役带着粮种下乡进村的,那些村民还是半信半疑的。
现在忽然冒出许多村子来争抢琼州府里头的肥料,哭着喊着去种地,他们一个个便觉得这肯定也是好东西,好办法了,积极性居然也提升了一倍有余。
赵九福再一次去访查的时候,便看见一块块原本荒芜的田地已经被翻新过来,偶尔还能看见挺着大肚子,水蛊病还未治愈的人也带着笑容,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开始努力。
种地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看到结果的,但琼州府这边的农田不再荒芜,赵九福心里头倒是高兴起来,至少今年这边的税收不会太差就是了。
水蛊病人被治愈的越来越多,也有人感染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即使水蛊解决了,身体也已经虚空,估计活不了多长的时间,油尽灯枯的人孙大夫也毫无办法。
对于这些人,即使是最好的医生摆在这里,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赵九福能做的,也只是将灵泉放到施粥之中,让他们剩下的日子好受一些。
随着水蛊的治愈,孙大夫的名声也越来越大,一时间在琼州人的眼中,孙大夫几乎就是神医的代表了,要知道那神仙药就是他捣鼓出来的。
这件事还给赵九福带来一个好处,那就是藏在深山之中,对汉人一直保持着警惕和抵触心理的那些越人的态度也开始软化了。
赵九福仔细一想就猜到了原因,越人虽说都喜欢住在山里头,但也不可能完全摒除水蛊病的影响,虽说因为生活习惯的问题,他们的寨子不大有大面积的传播,但却也有不少的族人被感染,越人重视族人,在水蛊病能够治愈的消息传播开之后,他们便也坐不住了。
越人递过来的橄榄枝赵九福自然是迅速的接了过来。
这时候赵九福才知道,原来越人也分不同的部族,甚至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不太和善,第一个愿意出来跟赵九福打交道的,是一个名叫佘云的男人,听说他们的部族崇拜大蛇,部族的姓氏就是从蛇慢慢演变而来的。
佘云的长相十分英气,肤色比当地人还要更黑一些,身上穿着的大约是他们部族的民族服饰,看着色彩十分鲜艳,但他穿着不但不突兀,反倒是十分合适。
他大约是打听过汉人的习惯的,看见赵九福还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揖礼,开口是不太正宗的琼州官话:“佘云见过赵大人,还请赵大人为我畲族救命。”
赵九福第一次跟说话这么直接的人打交道,一瞬间倒是有些不习惯,但还是迅速说道:“族长不必多礼,若是水蛊之病的话一切好说。”
“只是你也知道,琼州府附近得病的百姓太多,城中大夫人手不足,怕是不能去畲族当地治疗,还得让畲族人出来才行。”
佘云大大松了口气,似乎没想到赵九福居然这般好说话,竟是什么要求都没提就答应了下来,要知道他以前也跟官府打过交道,知道这边的汉人最是狡猾,他心无所求的时候还得出出血,看来这位知府大人确实是与以往的那些不同。
佘云哪里知道,赵九福要的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好处,而是越人与汉人彻彻底底的融合起来,如今这种井水不犯河水的趋势看着还不错,但谁都知道一个不好就得起冲突。
果然,下一句赵九福就说道:“本官听闻畲族居住在丛林之中,那里湿气重,瘴气也不少,所以族人常常有生病的,不知道族长考不考虑将族人搬迁到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