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胥朝起又来到了藏书阁。
他在老地方转了半天,那四字书名的书怎么也找不见。
他倚着书架用余光偷瞄远处正在撰写功法的人影,眼神略有躲闪。
桌案临着窗,窗外万里无云,万籁俱寂。一旁香炉点着檀香,香雾袅袅。
温朝夕把着衣袖蘸墨,笔尖压在纸上矫若惊龙,入木三分。
他一连写十来字,笔锋划完最后一笔,他手掌压下,抬头看向桌案旁眉清目秀的青年。
“怎了?”
胥朝起嗓子仿佛卡住了什么,神态颇不自然。
他双手扒着桌沿,低头调整了一瞬的情绪,这才抬头双眼看似清澈地凑近温朝夕:“师兄可见第四排架子中间的一本书?”
温朝夕指尖敲了敲桌案,他向后靠去,眼皮抬了一半,浅笑中带着一缕微不可见的无奈。
“师兄并不知道是何书。”
胥朝起:……
难不成还得让他说名字?
他咬了咬唇,压低声音:“是一身法。”
刚一说完,他额头被轻轻弹了一下。
师兄声音低沉且平静:“师兄应是未见过。”
胥朝起捂着脑袋,眼神狐疑。但这毕竟不是能见光的书,他只能一步三回头,灰溜溜地离开。
他看不到在第四排书架的上层,有一片书被无形的金链锁住,庞大的符文若隐若现。
胥朝起没了书看,纵使这仙宫再大再美,也未免有些单调。更何况他青春年少,仅有两人的世界怎么拘得住他的性子?
午时,他坐在正殿门口的石阶上。
脚下是望不尽的花海,石阶铺在花海上,直至钻入下面的云雾中。
此刻寂静无声,他忽然站起身向下走去。
脚步一开始是平缓的,渐渐地他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他踩着石阶向下跑去。
青年跑步带着风,吹散了石阶两旁的花瓣。花瓣扬起,顺着青年的脚步在空中摇曳。
可这石阶有数万阶,他以凡人之躯跑了许久,却连整条天梯的一成都未跑完。
就在青年筋疲力竭时,他望着远方的烈阳,忽然手一招。
渐渐地风从他身后而起,头顶有阴影遮去了艳阳。
青年眼底有了光,这是他入了仙宫后从未展现的。
阴影越来越多,周围响起了纸张扇动的声音。
胥朝起笑了,他十指捻诀,阴影顿时散成了无数片。
“哗啦啦”地声音在他周围盘旋,他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一道符文。
风更大了,他散落的墨发被吹起,红衣飘荡,那无数张符纸以肉眼不及的速度争先恐后地冲到他的面前。
符纸来回碰撞,弯折,它们聚在一起,越来越大。
地面上无数道符纸的阴影合在一起,最终成了一只舞动翅膀,栩栩如生的仙鹤。
胥朝起抬起头,面前是一只符黄色由纸扎的仙鹤。
仙鹤扇了扇翅膀,讨好地蹭了蹭他。
青年弯着眼睛,笑容洋溢。
他踩在仙鹤背上,仙鹤扇着翅膀,带着他飞起,一路朝着下方飞去。
胥朝起以为只要自己能飞下去,就能见到其它人了。
然而——
仙鹤被撞得一屁股栽到了花丛里,它费尽心思扇动翅膀挣扎起来,刚想向主人求安慰,奈何灵力有限,不一会儿便散成了一团符纸。
胥朝起艰难地捂着腰,他坐起身看着脚下陡峭的悬崖。悬崖下有层层云雾相接,透过云雾可以看见相隔万丈的大海。
胥朝起并不怕高,至于他为何不飞下去?
他沉默地伸出手掌向前探去,果不其然,掌心贴到了一层无形且冰凉的结界。
他试着推了推,结界纹丝不动。
他取出符纸,现场画了一张雷暴符。雷暴符威力不小,在贴上结界那一刻符文变深。
符纸爆开,然而结界依旧透亮,仿佛无事发生。
胥朝起无力地靠在了结界上,他望着天空,甚感疲惫。
也能想来,师兄现在大小也是个人物,也不知道树了多少敌,住处自然得保护好。
可他毕竟也到这儿了,总不能轻易回去?
他低头解下腰间吊坠,这是师兄给他的储物袋。
他在储物袋里翻了翻,里面的法器太多,他翻了半天,总算翻到了一面镜子。
这镜子他听师兄讲过,只要悬在空中,就能看到万里之外的景色。
他将镜子贴在屏障上,原本漆黑的镜子顿时一闪,渐渐变亮,镜中是望不到尽头的海域。
此时,广阔的大海上,数万艘船朝着极南之地驶去。
这些船大小不一,仔细看去,竟八成以上都是法器。
有的船浑身漆黑,带有杀气,方圆百里无船敢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