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为不打草惊蛇偷偷去了中境。
中境的灵气明显稀薄了些,却多了些烟火气。
清晨,家家户户的炊烟飘入云端,田野随风倒去。
碧蓝天下,城门口人声鼎沸,叫卖声,闲谈声,孩童嬉戏声穿梭其中。
当胥朝起同师兄落到地面上时,他也看到了前方城墙上所贴的皇榜。
得来全不费工夫,皇榜上所悬赏正是小公主之事。
胥朝起走上前将皇榜上的字看了一遍,温朝夕站在他身后撑了一把伞为他遮去日光。
两旁的守卫见到这一幕,偷偷向他看来。
皇榜上并没有细说小公主所遇何事,只是说其为梦所困,若有人能助小公主度过此劫,皇上愿封其起三品闲职,黄金万两,良田千亩,皇家宝物十件。
胥朝起将目光收了回来,仅凭这赏赐他便足以看出皇上有多宠爱这位小公主。
他并没有直接去揭皇榜,而是四处打量了一番,用仅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悄悄道:“我们等会儿是去告诉皇帝身份,住在皇宫还是?”
师兄浅笑,轻轻摇头,他摸了摸胥朝起的脑袋,低头道:“我们在此地也有住处。”
“嗯?”胥朝起眼睛亮了亮,他想起了昔日宋水清对他所说,师兄的财富貌似也世间之最。
他仰起脖子,越过城门,朝里面看去:“是哪座宅子?”
修长有力的手指出现在他余光里,手腕处悬挂着锦白长袖,师兄指着远方恢宏大气、门口蹲着两个石狮子的府宅:“此处是。”
胥朝起吸了一口凉气。
这时旁边过去了一位妇人同她的丈夫,妇人眼里满是艳羡,她啧啧了声:“若是此生我们能在都城里有一间十丈大的茅草屋,那今生是死而无憾了。”
丈夫连忙捂住她的嘴,羞得连忙低下头:“这话可不能乱讲!多少大人在此地也只能租屋子住,此地寸土寸金,我们十辈子也赚不来。”
妇人重重地叹了口气。
胥朝起闻言,正想说有一间屋子极好,却听师兄低笑摇头:“……是这条街。”
胥朝起:……
然而这还未完,师兄单手搂着他,将下巴抵在他发顶,又指着另一条满是商铺的街,道:“此处亦是。”
胥朝起:……
然而这还远不止,师兄又指了几条街,胥朝起的神情渐渐麻木,到最后师兄竟过分地指向城中最远的一处。
胥朝起一眼望去,朱红色的城墙,守卫森严,那里代表着中境最高的权利。
胥朝起:??
后来,师兄在他耳边缓缓道来。
原来数千年前,中境魔气渗漏,那时的皇宫并未在此,此地还是一片荒芜。
师兄前来此地封住魔气,为防止他人捣乱,于是将有魔眼的地方全部买下。
师兄花费了三日,在此地设下数个大阵,当初的魔眼早已被封死,成了中境最坚固之地。
因为阵法过多,此地阴差阳错成了一个大的聚灵阵,引天地灵气。只不过引灵并没有那么夸张,灵气只是稍高周围一点。可即便如此,此地还是诞生了些小精怪。
后来人族皇帝见此处不同,便亲自携族拜见,与温朝夕相商。最后此地被租给人族皇帝六千年,皇都也在此设立。
慢慢地,朝臣百姓商人们也来了,一座座府宅在此建起。
魔眼之地最是宝贵,又不好一直空着,于是温朝夕便让人在此照着周围府宅商铺建造。
因都城人越来越多,房屋远远不够,温朝夕手中又捏了不少空宅子,他索性将空府宅空商铺放出让人租去,每月定时交租子便可。
如今世人皆知这城中半数房只能租不能买,却不知这房都属于一个主人,且这主人还并非凡人,乃是半脚入仙门的修士。
温朝夕虽将多数房租了出去,但还留了几所新宅院商铺,以供日后来时居住。
胥朝起得知事情原委,人都懵了。
他茫然地看着这半边城,感叹今非昔比。万年前,他还和师兄可怜地挤在茅草堆里取暖呢。
在两个守卫的注视下,他揭下皇榜,守卫见状立马向他走来。
胥朝起低声先让师兄先回家准备,自己则抬头跟着守卫向皇宫走去。
*
御花园的一个角落里,戚已芜半跪在泥土上。她的鞋袜都已经脏了,脸色苍白,黑眼圈浓重,头发乱糟糟的。
她弯腰凑近一朵花黑紫色长着人脸的花,轻轻抚摸着对方的三片叶子,声音温婉柔和:“乖,让我把梦做完好吗?”
人脸花晃了晃,奄奄一息,阴气也不多了。
“听话呀,让我再做一晚上的梦?又不做三晚上!我给你浇水……”
一双柔荑轻轻揉着叶子,她的头发垂落下来,面容愈发憔悴。
人脸花的花瓣都蔫了,它将自己缩了起来,险些成了一团球。
戚已芜苦恼低下头,苍白嘴唇喃喃,有气无力。
“我都快一旬没有做梦了……”
一旁的侍女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劝道:“公主,您已经做了两年噩梦,快歇一歇吧,这梦魇花都快做死了。”
戚已芜抬起头,眼泪挂在眼眶里:“可是我要回去,他们还在等我,我答应过他们……”
胥朝起来时便见到了这一幕,戚已芜听到脚步声亦是抬起头来。
小公主生了个鹅蛋脸,肤如凝脂,又薄又顺的刘海挂在额前,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甚是漂亮。
她眼中衔着泪水,嘴唇苍白,光看一眼就让人心疼不已。
守卫连忙道:“公主,这位是揭皇榜之人,您看……”
戚已芜的眼底多了抹希翼,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她低头看向脚边的梦魇花,偏过头,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
“嗯。”她轻唔了声,颓败地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