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连续几天的阴绵小雨后终于放晴,出门踏青的马车从地面的积水滚过,留下一道道辙痕。
梁都靠着皇城左右的是达官贵人区,这里环境优美,安静舒适,宽敞平整的道路两旁是婀娜多姿,迎风飘荡的柳树,再后面便是青灰色的高墙,镇宅的铜狮子,朱红色的大门是这里的标配,门匾上的字但凡不是皇帝提笔在这里都是要低人一等的。
当然,越是靠近皇城,官就越大,人就越最尊贵。
一队人马从东边出发,沿着宽阔的道路,一直走到西边第三条街,在第五处宅院停下。
为首的是一名骑着白马,穿着蓝色锦衣,头戴玉冠,相貌相当俊秀斯文的青年,看了一眼右侧门匾上“沈府”两个大字,动作十分帅气地下马,走到后面的马车前,微微弯腰,“爹,娘,到了。”
沈府是新贵,经过三代人的不断努力,有了今天的地位,如今的当家人沈庭松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三十来岁就官居一品,为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能力出众不说,还深得皇帝的信任。
此时,他正一脸阴沉地坐在闲云堂内,细长的丹凤眼内泛着冷光,注视着跪在下面的妻女。
布置得淡雅的闲云堂是沈庭松母亲所居住的地方,老夫人坐在最中间,闭着眼睛,手里拿着佛珠缓慢地拨动着。
沈庭松坐在她的左下方,对面是他的二弟,沈庭桐以及二夫人陈氏。
除了跪着的两人,两房的孩子都在他们身后站着。
因为沈庭松的脸色以及沉默,气氛是越来越僵硬冰冷,直到守在门口的下人进来禀报,说是长平侯一家子到了。
和处于后院中心的闲云院不同,在沈府西北角落的一个小院子里,两边的灿烂油菜花被露珠滚过变得更加的金黄夺目,已经有不少蜜蜂在上面飞舞,下人们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小院的主人此时正穿着一身绿油油的长衣长裤,甚至连脚上的鞋子,头上的饰品也是同样的绿。
小姑娘看起来十五六岁,杏眼,琼鼻,樱桃嘴,粉嘟嘟的脸蛋,像极了山间的精灵。
只是,这只精灵此时正在扎马步,随着她的拳头挥出,嘴里大声地喊着:“哼哼哈嘿!哼哼哈嘿!”
在喊了两遍以后,站直身体,接过身边婢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水,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再欣赏了三秒钟的油菜花,低头盯着自己的衣服绿化一下眼睛,然后,叉腰,正准备像往常那样满意地来一句,“我运动,我健康!”
“不好啦,不好啦!”
闭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二小姐,不好了,长平侯他们来退婚啦!”
二小姐,也就是沈娴语听到这话,忽略对方说着这话欢快的语气,低头看着她身上的颜色,嗯,她就说嘛,今天早上起来心血来潮想要穿绿色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就是身为女人该死的直觉啊!
眼珠子一转。
整个人就向后倒,双手无助地在空气中挥舞着,虚弱地喊道:“二丫!”
“二小姐。”
二丫冲过去,将自家主子扶好,在闭月看不见的地方,利落地把一个小血包塞进了沈娴语的嘴巴。
下一刻,下人们就看见自家主子吐血了。
好大一口鲜血!
呈弧线状喷了好远!
“二小姐!”
大丫凑了上来,脸上是非常浮夸的担心。
沈娴语将脑袋放在她的肩上,小声地说道:“执行第二套计划。”
大丫会意点头。
“闭月,羞花,过来,扶我进去休息。”沈娴语一副马上就要死了的样子对着她最“喜欢”的两个丫鬟说道。
“是。”
闭月羞花上前,挤开一直想要和她们争宠的大丫二丫,小心地扶着沈娴语,伺候她漱口,躺下。
沈娴语就着两个贴心丫鬟不断扎心的话语,昏昏欲睡。
嗯。
这肯定是锻炼后的疲惫感!
而院子里的大丫已经拿着自家主子定亲的信物以及婚书雄赳赳地朝着青松堂走去。
青松堂是沈府用来宴客的地方,里面的装饰完全是按照沈庭松的风格来的,清雅且棱角分明,除了必要的桌椅和墙上些许的字画外,就只有进门处左右摆着两珠修剪成圆锥状的雪松。
沈家老太太坐在主位上,左边是沈庭松和沈庭桐两口子,对面是长平侯夫妇。
至于长平侯世子齐书涵,以及沈府的大少爷沈沐轩和大小姐沈娴静都站在自家的父母身后,长平侯夫人用十分温和的态度和语气说了许多,一边说还在观察沈家人的脸色,越到后面心就越是往下沉,直到该说的都说完了,沈家人的脸一个比一个冰冷。
怎么回事?
不是说沈娴语在沈家很不受宠吗?
不是说沈家最受宠的是沈娴兰吗?
若真是这样的话,她的事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