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也不知道瑾瑜为什么哭啊。
不对。
瑾瑜那么大一个男子汉,哭什么啊!
想当年,他像瑾瑜那么大的时候,在战场上受了伤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更别说哭了,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不懂吗?
可是,好棘手。
有没有人能告诉他,这个娃要怎么整啊!
他很茫然。
沈家人此时也很茫然,闲云院,沈家一大家子人正在吃完饭,下人禀报说王公子来了,沈娴语想着那就是个心智还没成熟的小屁孩,最重要的是面对美食她不想动,便动了动嘴巴,让下人将他带到这里来。
然后。
沈家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哭。
“我爹怎么可以这样,之前说我是废物,昨天老大才说我画画有天赋,今天他就让我成为大师,呜呜。”
偏偏他们家还有两个爱哭的。
“太过分了。”沈娴兰很是能理解他的心情,“丹青和作诗一样,都是需要灵感,需要有感而发的,怎么能以成为大师为目标呢,俗,实在是太俗了。”
沈娴语看了一眼沈娴兰,不知道谁曾经被她的大梁女诗人,大梁诗人鼓励得兴奋到极点。
“没错。”
王瑾瑜哭得哟,至少沈家人第一次见到眼泪和三丫头母女差不多的人,还是个男人,不对,应该是个男娃子。
“他永远都不理解我。”
哭了好久又冒出来一句。
沈家人:“……。”
这孩子哭得也太可怜了,以至于她们饭都吃不下去了。
当然,也有例外的。
比如沈娴语,米饭一碗接着一碗,放在她面前的她喜欢的菜基本已经空盘了,等到结束后,再看着衣服都哭脏了的小弟,“闭嘴!”
哭得嗓子都哑了的王瑾瑜立刻就闭上了嘴巴,肩膀一抽抽的,眼睛鼻子红着像小兔子,看着好不可怜。
自家儿孙里没有这一款可爱型的老太太立刻就心疼了,“二丫头,你凶什么凶啊。”
真是铁石心肠,人家哭得这么难过了,说话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坐直了!”
温柔是不可能温柔的。
当老大就要有老大的气势。
王瑾瑜立刻做得笔直,那模样乖得哟,沈老太太都想抱着他揉揉他的脑袋,当然,这也只能想象,毕竟王瑾瑜也只是娃娃脸,看着小,事实上还是很大一只的。
“多大点事情,你不想拜师就不拜,谁还能逼着你了。”
“我爹,他能!”
“切,”沈娴语嗤鼻,“你就是不拜,他还能按着你的脑袋去啊,反抗懂吗?再说,你不愿意,人苏先生还会勉强你吗?”
“我爹会揍我。”
王瑾瑜很是郁闷地说道:“他是我爹,我不能打他。”
“这一点我深有体会。”
沈娴语很是赞同,然后得到了亲爹的刀子眼,“我们确实是不能打亲爹,不过,我们能跑啊!你看看你,现在不是跑出来了吗?我告诉你,别看你爹这个父亲当得不称职,但他还是非常在意你的,所以啊,我可以保证,一个时辰你没有回去,他就会着急上火,带着人到处寻找,找的时间越久,他就越害怕,怕你碰到坏人,怕你被骗了,也怕你年轻气盛一个想不开就跳河了。”
沈庭松:“……。”
这闺女对老父亲的心可真是拿捏得死死的。
“我告诉你啊,说不准到最后他比你哭的凶。”
“真的吗?”王瑾瑜有些不信。
“当然是真的,”沈娴语很自信地说道:“在儿女和父母的对抗中,但凡是爱着儿女的父母永远都是输的那一方。”
沈庭松:“!!!”。
她还真敢说。
“不信,你等等就知道了。”
王瑾瑜表示学到了。
“你要明白,不管你心里多爱你的父母,都不要表现出来,要知道父母也是有可能被宠坏的,你越是孝顺,越是听话,他们就越是可能得寸进尺,让你什么都听他的,试图掌控你的人生。”嗯,这一点狗皇帝应该深有体会的。
“别胡说八道。”
沈庭松说了一句,看着自家的三个女儿,哎!他这个老父亲认了,不要再去带坏别人家的孩子。
“当然,我爹是不一样的,你看看,我当了这么多年的疯子,我爹从来就没有骂过我一句,天天好吃好喝地供着。”
哇!
还真是。
王瑾瑜好生羡慕。
这要是换成他爹,都不知道被打了多少回,很有可能已经被打死了。
“再看看我大哥,他很优秀吧,但事实上我爹对他其实没什么要求,一切以他开心为主。”
真的吗?
王瑾瑜看向沈沐轩,回想着自家大哥,也很优秀,可小时候父亲盯的很紧。
沈家人,他们能说是假的吗?
不能的。
“再看看我三妹妹,她和你是最像的,自小就爱哭,脑子还有那么一丁点不正常,我爹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细心地呵护着,就像是我后娘养花那般,顺其自然长出来的才是最美的,你看看我三妹妹,外面谁人不说她优秀,但我们家里刻意培养了吗?并没有,拜名师了吗?也没有。”
沈娴兰感动地看着她爹和二姐姐,“能生活在沈家我实在是太幸福了。”
搞得沈娴语都差点忘记了接下来该说什么话了。
吹牛而已啊。
就是忽悠傻子的,怎么还有自家人也当真了。
“小金鱼啊。”
“老大,你说。”王瑾瑜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沈庭松总觉得王之隆再不来把儿子带走,以后定北侯府可能就没有安稳日子过了。
“你看看我们沈家的兄妹,你能否认我们其实都很优秀吗?”
王瑾瑜摇头。
“知道为什么吗?”沈娴语笑眯眯地说道:“因为我们有一个更优秀的爹做榜样,他把对儿女的要求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是我们家最牢固的保护伞,是我们心目中最伟大的靠山,正是因为有了他,我们兄妹才能各自追求自己喜欢的生活,才能露出同样的自信笑容,因为我们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家里有一个爹,他永远都不会抛弃我们的。”
说到这里,沈娴语站起身来,然后给了沈庭松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我伟大的亲爹!”
这就有些猝不及防了。
操心操肺的沈庭松突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爹,谢谢你。”
沈沐轩也郑重地来了一句,虽然他爹对他寄予很大的希望,但事实也和二妹妹说的那样,自小就没有给过他过大的压力,当然,这也和他自己聪明有关,要是换成其他脑子不够用的孩子,那压力绝对不是一般大。
“爹,还是那句话,能成为你的女儿,我真的很开心。”
“爹,呜呜,你真是好伟大。”
……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被儿女围着的沈庭松,端着他清冷高傲的表情,内心感动得一塌糊涂。
“瞧瞧你们,真好,一个个都长大了,懂你爹的不容易了,以后可要好好孝顺你们爹。”老太太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道。
二夫人捅了捅自家男人,“和大哥学学。”
“我爹也很好啊,在我心里比大伯更好。”沈庭桐刚准备摸鼻子,就听到儿女的话,直接露出微笑。
王瑾瑜好羡慕。
为什么他就没有生在沈家。
难怪老大名声臭成那样,也能笑得那么灿烂。
情绪过后,沈娴语坐回原来的位置,看着王瑾瑜,“所以,小金鱼,你明白了吗?”
王瑾瑜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说道:“都是我爹的错,是他不够优秀?是他不够努力?”
沈家人:“……。”
他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二丫头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沈娴语肯定地说道。
王瑾瑜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起来。
沈庭松:“……”。
王之隆在磨蹭什么,再不出现,你会后悔的。
此时的王之隆已经后悔了,外面天都黑了,瑾瑜还没有回家,大儿子一点都不贴心,直接将他气跑小儿子的事情告诉了母亲和夫人。
然后,他就被两个女人的眼泪以及嘴巴围攻了。
随着时间慢慢地过去。
“你们说,瑾瑜会不会太伤心,想不开,就投河了啊!”
王夫人本来只是这么一说,可话落以后脸色就吓得惨白。
王老太太跟着补充,“也不是不可能,你还急得上次科举的事情吗?梁都有两个学子没考好,被父亲一骂,想不开就跳河了,我的瑾瑜啊!”哭着开始捶王之隆。
“不会吧?”
王之隆觉得两人想多了。
可被他们一哭,心也慌得很。
“我现在就出去找。”
“还不快去。”
“我也去。”王瑾承开口说道。
父子两带着人出了侯府,两人并不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家,急匆匆地跑过去,听到王瑾瑜真的在的时候,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王瑾瑜在闲云院很开心。
沈家的气氛实在是太好了,知道看见亲爹和兄长,笑容隐去。
父子两又开始了之前的对话。
王之隆很快就妥协,“行吧,你不愿意拜师就不拜,可以回家了吗?”
“嗯。”
沈庭松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第二天下朝,王之隆就对他说,想让瑾瑜拜二丫头为师,理由很奇葩,因为他知道沈二是绝对不会轻生的人,他希望自家儿子也能这样。
昨晚真的是把他吓到了。
沈庭松看着王之隆,心情十分复杂,最终还是决定摸着良心说话,“定北侯,我劝你慎重考虑,我家二丫头教出来的徒弟,你不一定受得住!”
至少他觉得王之隆没有自己的那份心性。
毕竟在知道儿子有绘画天赋后就想对方成为大师的王大人,遭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