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之人无法靠近,更不能捕捞这里的任何一条鱼。凡进入水中者,都将变作青鱼,与永泽的故人一起,沉睡在城中。
静静地等待圣人归来。
而朔回耗尽了最后一滴心血,仙骨尽毁,无力地落入水中。幸而他早有准备,手中还握着一块具有上古岁寿的鼋甲。
这是君以前被元涅投诉后,不服气之下,半夜偷偷找老鼋打架,一不小心给掰下来的。
君掰完以后很心虚,思来想去,还是老实告诉了朔回。
朔回狠狠批评了一下君,拿了鼋甲去给元涅道歉,才得知这块鼋甲是感知到了什么,自行脱落的。
天生魔种只是刚好背了锅。
元涅有些不好意思,就将这块鼋甲送给了朔回。
朔回在仙骨尽销前,将散出来的大部分修为炼入鼋甲,再将这块鼋甲重新合到元涅的背甲上。
一起交给元涅的,还有日月壶和那两只板凳小狗。
“元先生,我神识一散,不知会去到哪里。这些东西,请你暂且帮我代为保管。”
老玄鼋感到背上落下无上的修为,这些修为将给予它更漫长的岁寿。
它伸出像柱子一般粗大的四肢,将其余物件一一地收进壳中,郑重应诺:“朔回君,你放心,我的命很长,会一直守这里,等你回来的。”
朔回微微一笑:“好,我们一言为定。”
仙身就此消陨,仅剩的一缕神识,借着星宿力量,终于挣脱大道,投身去了界外。
那是一个跟缥缈大陆很接近,但又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里的人不修仙法,但依靠坚强不息地探索“科学”,找到了另一条通天的道路。
朔回在那里重塑了肉身,那缕虚弱的神识忘了前尘,却仍本能地知道,要重新回去缥缈大陆。于是借着那个世界的科技,炼成了一个直播系统。
并在与君倏约定好的时间,将诸长泱送了回来。
圣人和天生魔种在万年前分别的不尘地再次重逢,一路追寻,逐渐找回他们遗忘的修为和记忆。
终于再次回到永泽,赶赴与一城故人的旧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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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霜泽眼睁睁看着诸长泱的修为在突破大乘后仍不断上涨,直到再也无法窥测。
这决不是此界修士所能具有的境界!
骇然之余,心中的猜测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古鼋甲上的纹路消失,封印在其中的力量尽数回到诸长泱体内。
君倏绷紧下颌,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当年朔回和他一样,不敌劫雷,只能先暂时散去修为,在某个地方静静沉睡,等待时机再次重来。
却不曾想,原来朔回早已算好了一切。
“参星之下,就是永泽。参星不移,我神不灭。”
原是这个意思。
而圣人明明打开了成仙的大道,却还是毅然回首。
心绪万千,最后却都只化作一声轻笑。
君倏轻点了一下眼前人的额心:“你啊……”
诸长泱回握住他的手指,也报以一笑:“我答应过你的。”
以水为约,溯洄从之。
他们总算都没有负了彼此。
又看向元涅,“元先生,这么多年,有劳你了。”
“哪里。”元涅忙摇了摇手,“若非朔回君舍己相救,我们万年前就都不复存在了。”
说着还有些惭愧,摸了摸珍珠的甲壳,“倒是我,差点就等不到你回来,幸亏有这小鲎。”
珍珠甩了甩尾巴:“吱吱——”
原来当初珍珠对诸长泱一见如故,却非偶然。
雪鲎和一叶天国附近那些海鲎原都是上古异兽的后代,其祖先在洪荒中伴随黛山的倾塌而几乎灭绝。
幸而圣人余荫,护得永泽和喷雪江水域长平,这些种族才得以幸存。
而异兽血脉代代传承,且极为敏锐,在接触到诸长泱时,远古传承下来的对圣人的亲近感就自然被唤醒。
珍珠给诸长泱赠送雾绢,在与诸长泱的触碰中沾染了他的气息。
前些日子,永泽城地动,慢慢地向上升起,也惊动了常年在喷雪江畅游的珍珠。
本来即使是外来的水族也不能进入永泽。
但随着永泽的法阵松动,混沌逐渐减弱,对于外界的拦截不再那么强悍。
珍珠既有异兽血脉,又有圣人的一缕气息,居然意外地穿过了结界,进入了这座奇异的水下城市。
恰逢元涅感到大限将至,从沉睡中惊醒,本以为就要抱憾而终,却在弥留之际见到珍珠,还从它身上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于是抱着一线希望,委托珍珠前去寻找故人。
所幸世间机缘冥冥中早有前定,他们总算都及时赶到了。
元涅却没有感到轻松,看着那块青色的碎瓷片,长叹一声:“都怪我没有保管好这个壶,这下却不知如何是好了……”
按照朔回的计算,随着时间推移,参星会慢慢地收回力量,永泽城的法阵减弱,最后重新浮出地面。
但到了这个时候,大地九分,水域长平,不再如万年前那样遍地洪流,无处可引。
永泽这一湖之水,完全可以用日月壶承载。
可偏偏这壶不知为何却先一步浮出了水面,还在这关头碎了。
“不关你的事。”诸长泱摇摇头,嗤笑一声,“恐怕是大道不允许。”
当年他以信仰成神,已是僭越青天。
而他好不容易渡劫成功,却又无视仙途,竟转身留在了凡世。
种种行径,无异于叛逆大道。
所以当他重返缥缈大陆,大道察觉到他的动向,也开始了与他的再一次对决。
日月壶浮出水面,其中的大道力量逃逸,并破坏了壶身,使得壶的境界跌落,终至碎裂。
如今,永泽城出,大水倒灌。
而诸长泱的“界”,只剩下那个堆满设备和数据的小车间。
环环相扣。
他们再一次回到了万年前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