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按照惯例,单茶和姐姐都是要去亲生父亲单宏伟那边拜年的。
单爷爷走后,连续三年,姐妹每年正月初一都会赶着大清早亲自登门去给单宏伟和后妈徐梦云拜年。
第一年刚去的时候,单茶心里还很不乐意。
小姑娘气鼓鼓道:“为什么要去给他们拜年!巴不得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们一家人才好呢!”
单萱倒是一本正经地教育妹妹道:“没礼貌。怎么说他们俩也是长辈,最基本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单茶委屈极了,明明从前姐姐比她更不待见那个生父和后妈的,怎么现在态度大转弯,还说她没礼貌呢?
不过等到正月初一亲自登门拜年之后,单茶才知道,姐姐好坏,简直太坏了。
原来姐姐带她不是去拜年,而是去看笑话的。
其实在爷爷去世后,单宏伟和徐梦云又来找过姐妹俩几次,旁敲侧击、软硬兼施的手段都使上了,为的就是打听出那笔拆迁款的下落。
单家的老宅子早就拆迁了,因此单爷爷留下来的全部财产,也就只剩下那笔拆迁款。
原本姐妹俩觉得,无论如何,单子赟也是爷爷的亲生孙子,那笔拆迁款按道理来讲应该有他一份。
但等到后来姐妹俩发现爷爷煞费苦心将那张银/行/卡藏在她们的童年相册里,就立刻明白爷爷的意思了。
从头到尾,单爷爷都没想过要把那笔钱给除了两个孙女之外的任何人。
因此姐妹俩守口如瓶,咬定了没见过这笔钱,单宏伟和徐梦云自然也没办法。
那笔拆迁款怎么都找不到,已经成了徐梦云的心病。
时间长了,徐梦云甚至怀疑是单宏伟瞒着她、偷偷将钱补贴给了前妻的两个女儿,为了这事,听说徐梦云和单宏伟三人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再加上之前从不会在正月初一上门来拜年的单萱和单茶两姐妹,如今居然做起了大孝女,每年大年初一都赶在大清早来给他们拜年,因此徐梦云就更加怀疑是丈夫私底下给两个女儿塞钱了,于是就闹得更加厉害,如今这两人每天闹得鸡飞狗跳,每天人脑子打出狗脑子。
若不是单子赟年纪还小,恐怕两人早就离婚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单茶几乎要笑倒在了晏随的怀里。
“你不知道,这个现在是我们大年初一的保留节目,每年就指望这一天了呢。”
说完,小姑娘也感觉这样好像的确有些缺德,于是又抬头看晏随,眨了眨眼睛,有些笑不出来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们这样……很缺德?”
她和姐姐真的很讨厌单宏伟和徐梦云,所以他们的日子越是鸡飞狗跳,她们就越是开心。
不过单茶还是担心晏随会觉得她们这样太刻薄了。
晏随捏捏她的耳垂,扯了扯嘴角,道:“这么聪明的办法,我怎么没想到。”
听他这样说,小姑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就是就是,很聪明的!”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单茶还是感觉晏随的情绪不太好,虽然他什么都不说,可她就是能察觉到,他的心情不太好。
姐妹俩就在单宏伟家的小区外面会合。
半路上晏随还问:“要去买点水果什么的吗?”
毕竟是去拜年,总不好空手上门的。
单茶赶紧摇头,“不要不要,一分钱都不要给他们花!”
不光是她,晏随也不准给单宏伟他们一家人花一分钱。
毕竟姐妹俩这是去自己的亲生父亲家里拜年,就算是空手,单宏伟又能说什么?
就算要骂她们没教养,那也是在骂他自己。
因此姐妹俩上门从来不拎东西的。
单萱和单茶进小区去了,而霍舟和晏随则等在外面,一边等一边聊天。
霍舟如今对晏随这条老狗很看不惯,毕竟没想到他进展这么神速。
这他妈都什么都跟什么啊,亏他之前还心疼他随哥。
呸,一家四口,目前看起来最可怜的就是他,他根本不配心疼任何人。
不过今天的晏随看起来有点怪。
小姑娘一走,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看着怪吓人的。
于是霍舟将晏阳从车里拎了出来,问:“你哥今天怎么回事?和你嫂子吵架了?”
霍舟太了解这个小崽子了,嚼他哥的舌根嚼得比谁都欢,反正每次他想知道晏随的事情,直接问这个小崽子就行。
不过今天晏阳倒是罕见的守口如瓶,显然是晏随特意下过封口令了。
霍舟冷哼一声:“你继续给我装,心里不知道有多美是吧?”
那天这人脖子上的草莓印,虽然他没见过,但早就从不同渠道听过无数次转述了……人比人,气死人,啧。
晏随看他一眼,然后道:“你好歹不用异国恋。”
“那也不是吧,我每年也有一半时间在国外比赛的。”霍舟很不服气地反驳道,“虽然我出国回国比你自由多了。”
话说到一半,霍舟猛然反应过来:“靠,她和你说了要出国读博的事?”
晏随没吭声,只是转过头,一言不发地望着远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霍舟是在蜜罐里泡着长大的大少爷,从小家庭和睦、父母恩爱,一路长大顺风顺水,全身上下就没“心眼”这个东西。
因此过了好一会儿,霍少爷才反应过来:“草,你刚才诈我是吧?”
小姨子估计根本就还没和他说出国读博的事情吧?
晏随沉默良久,然后自嘲一笑,低声道:“连你都知道。”
可她偏偏就是瞒着他。
霍舟干巴巴地劝道:“她……可能还在想要怎么和你说比较好呢?”
晏随看他,“是吗?”
霍舟无话可说:“……”
平心而论,作为男人,他最不能忍的就是媳妇儿有事瞒着不告诉自己。
而最最不能忍的就是,这事情外人都知道,可自己却被蒙在鼓里。
小姨子要出国读博这事,甚至根本就算不上秘密了,别说他这个姐夫了,关系稍微亲近点的同学都知道她下半年就要去美国读博了,可偏偏就晏随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随哥要因为这事儿生气,也能理解。
这事有什么好瞒的啊?出国读博是好事,女朋友有更好的前程,随哥也不可能拦着吧?
这么严严实实地瞒着,倒更像是……根本就没想要让这段关系长久。
霍舟不敢将这个猜测说出口。
他咳嗽几声,也不得不承认:小姨子这样,看起来的确很像是出国前想找找刺激,来一段露水情缘,玩一玩随哥年轻的肉/体。
草,这实在是太像骗炮骗感情的渣女了好嘛!
霍舟想了想,又道:“不过说真的,她就算是感情骗子,你也是第一个被骗的,这个我可以打包票!她大学四年真的没谈恋爱,我都帮你看着呢。”
晏随没吭声,似乎根本没因为霍舟的这番话感到高兴。
他扯了扯嘴角,然后道:“那她要是有暗恋的人呢?你能看得出来?”
此言一出,霍舟立刻哑火了。
这他哪儿能看得出来啊?
晏随这条老狗可真能难为他。
晏随道:“帮我个忙,给我弄一份她们学院的学生名单来。”
他忘不了小姑娘在随身笔记本上写得密密麻麻的名字:。
他看了两行,便不想再看下去。
再看下去,心里受不了。
可那个名字,晏随却怎么也忘不了。
***
等到两姐妹从小区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
单茶还在和单萱讨论刚才的见闻。
想起刚才单子赟在家里又打又闹还乱砸东西的样子,单茶不由得心有余悸,“你看看他们那样养孩子,孩子都要被养废了。”
“活该,”单萱语气冷漠,“越废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