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木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
亚里莎不好意思地道：「抱歉，目前我也在研究中。因为这个理论是我的奶奶过世前提出来的，尚未完全有定论。」
香氛姐姐提出的啊。
「好吧。」
他无奈地把笔记本塞了回去，刚刚心里头还稍微兴奋了一下，昨天才学的甜甜香气不知道该怎么用，今天就有结论了。
而最终。
亚里莎带他进了香精调配室，「有兴趣来亲自调配一下吗？我刚刚说的那些香精这里都有原材料，还有这是配方书，你可以随便翻阅。」
「唔。」
柏木看着眼前厚厚的簿子，熟悉的手写体引起了他的回忆。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香氛姐姐的手写配方书，没想到不仅传给了亚里莎还加厚了那么多，略有些褪色的字迹也证明就是记忆中的那个没错。
先前一直很遗憾记忆中香氛姐姐从来没有翻到其他配方去过，锁定在醒神去燥篇上不动。
如今却能随便翻阅……
亚里莎会不会太轻信于人了？
「随便翻没关系的，上面都是不涉及经济合同的配方。」亚里莎以为他在意这方面，轻声提醒了一句。
「好。」
他挽起袖子，翻开配方书寻找上面的健体驱寒香精，既然能学配方那肯定要学医疗和属性增强的，这些能带来直观效果的香精比较重要。
确认配方之后就是实际操作了。
柏木挑拣着周遭的原材料，无比熟练地将它们投入烧杯和试管，用玻璃棒搅匀、甩动。
旁观的亚里莎起初还能保持笑容，但看着看着表情便怔住了，进而有些动容，揉搓了眼睛后睫毛轻颤。
并非柏木的操作手法有多不可思议，多让人震惊。
而是看着他的背影，亚里莎竟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明明二者不仅衣着和头发有区别，连身高都差得极多，可二者的动作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抬手的幅度、搅动的次数、倾倒时流畅的动作。
甚至是搅拌完成时玻璃棒不小心轻轻敲在杯壁上发出的清脆声响，旁人见状可能会皱眉或嗤笑，认为外行人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但对亚里莎而言却属于再美妙不过的声音。
那是自己的童年。
是宝贵的回忆。
奶奶去世的这些年，多少次梦中被清脆的敲击声惊醒，醒来泪水早已沾湿了枕面。
那个曾经会对她温柔微笑，会教导她制作香精，会告诉她要保持一颗善良之心，到底什么东西才应该坚持的人已经不在了。
亚里莎微微吸气，发现自己的呼吸正不断颤抖着，眼角热流滑下，视线朦胧不清好似回到了过去。
老照片般的昏黄背景中，奶奶微微侧过了身体，脸上是慈祥的笑容。
「亚里莎……」
「奶奶我在。」
她颤颤巍巍地回应，耳旁突然响起了更加清晰的声音。
「亚里莎小姐？亚里莎小姐！」
「啊！」
她猛地回过神来，瞧见柏木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迅速擦掉了眼泪，「没事，突然想到我奶奶的事情了，抱歉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难题倒没有，已经制作完成了，我想让您指点一下有什么不足
。」
柏木的眼睛不着痕迹地从亚里莎红红的眼眶上移开，将成果递过去。
讲道理，自己这边埋头调配后头突然开始抽泣，差点给他吓得手里的试管都掉了，完全搞不清什么情况。
想到奶奶的事情了？
啥意思？
等等！
不会是习惯的问题吧？
柏木动作一僵，由于观看各种记忆往往属于第一视角且完全不受自身控制，导致他不可避免地会留下部分模拟对象的习惯。
一般人肯定分辨不出来，但亚里莎可是香氛姐姐的孙女！
当然。
也没必要太在意，脑回路不奇怪的人不会联想到神神鬼鬼地方去的，更不要说金手指一类的玩意儿了。
「唔……做的很棒喔，再熟练一点相信品质还会更高。」
亚里莎放下手里的试管，看向柏木的眼神中充满赞许，「再试试别的怎么样？」
「那就麻烦您了。」
后者求之不得。
亚里莎退到后面留出足够的空间，眼前的柏木如同笼罩着一层朦胧滤镜，无数斑驳的荧光将其化作她最熟悉的身影。
哪怕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她也想再见一次。
然而。
这位姐姐是感动了，调制中的柏木却觉得背脊凉的慌，亚里莎的视线多少有点恐怖，戳的他汗毛直立。
「换小刚来想必会特别开心吧……」
他轻声嘟囔着。
中午时分。
盛情邀请下享用完午餐的柏木再度启程出发——
靠腿。
尽管三首恶龙已经恢复了健康，但保险起见得静养观察一天，那就没办法继续骑着它在天上飞了。
他不免有些惋惜，这头哈士龙作为交通工具的才能不低，哪怕载着一个人也能保持高速飞行，而且没有大钢蛇那么张扬。
临走前借机询问了亚里莎奶奶埋葬的地方。
然后才发现，几乎一生都献给了香精和绿色之馆的香氛姐姐沉睡在了大花园的中心，与她最喜欢的草属性宝可梦在一起。
得到亲人允许的柏木便过去参拜了一下，受人恩惠无法回报可至少得表达感谢。
毫不客气地说，每一位蓝色天赋模拟对象都是他的老师，教会了他各种各样值得铭记的技能或知识。
他一直很敬重他们。
「有空常来啊！」
亚里莎恋恋不舍地看着柏木，若非后者只在制香的时候和她奶奶最像，否则她真会以为是自己的奶奶回来了。
世界上竟有这等巧合，不可思议。
「好的。」
柏木挥挥手，临行前亚里莎说什么也要塞一堆香精过来，还给了他一本手抄的香精配方，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本打算来参观并治疗三首恶龙，结果不仅没给诊疗费，还免费进货！连配方都给了！
虽说这些配方估计网上都能搜索到，亚里莎讲过她一直有在宝可博客上发布制作香精的视频，但重要的是里面的实验笔记。
有了笔记能少走不少弯路，更不会被那些复制都不会复制的营销号给欺骗了。
多么无耻的男人啊。
他暗自鄙夷自己，从香氛姐姐那里得到了天大的好处还不够，孙女那儿也没放过！
「一定要来啊——」
亚里莎的声音无限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