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视线凝在那短短几句话上,来回的,反复的咀嚼着那些字,体内的血液刹那灼热滚烫后,又坠入刻骨的凉,凉得她指尖都泛着寒气。
御笔朱批,皇帝加印。
一张布帛,重堪千斤。
恍惚间那些字开始变得扭曲,扭曲成线条,最终缓缓凝成一张张脸,熟悉的,不熟悉的,他们面目狰狞,破口大骂。
“就这种货色也配当官?收了钱故意shā • rén的吧?”
“还什么铁笔素判,一袖清风?我呸,这种人就该不得好死,赚着官家的银子,吃着人血馒头。”
“知道吗?就是她,听说她爹是杀了人才被罢官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我知道自己和他是同乡的时候,臊得脸皮直发烫,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shā • rén犯,老乞丐,死老婆,没人爱……”
笑声从遥远的时空传来,伴随着那些令人心碎的呕血声,一双手捂上她的耳朵,将她护在怀里。
“阿娆,别怪他们,都是爹爹的错。”
“只是,苦了我的阿娆……”
肠胃的绞痛和恶心如浪潮般上涌,一波接着一波,直漫过喉头,头皮近乎悚然的发紧,发麻,如有针刺。
她强忍着所有异常,压下声线中那微不可见的颤抖,低道“时隔十八年,旧案突然昭雪,罪臣突然复职,这其中究竟有何缘故,还请世子赐教。”
朝堂深似海,葬断忠良臣。
喊冤含恨的那么多人,有谁见过年过半百还官复原职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女子目光灼灼似月色皎洁澄澈,蕴着怒,蕴着悲,还有几分尖锐的芒刺与恨意,言韫一贯平静如枯井般的心湖因着这一眼,泛起了点点涟漪。
这姑娘,真是敏锐的可怕!
他斟酌再三,答道“陷害素大人的官员至今还关在牢中待审……”
“待审?”
素娆思绪百转,顷刻间就听懂了这弦外之音,“皇诏已下,我爹沉冤昭雪,他却还在牢中待审,想审什么,待得又是谁?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