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人认为这是嘲讽?”
素娆挑眉看他,诧异道:“难道不是你执意替人顶罪又不想死,妄施金蝉脱壳之术?”
“畏罪自杀的确是个好法子。”
她迎上齐湘震惊的眼神,缓缓说道:“你一死,那程家的案子便查不下去,只能草草了结,既全了别人,你又能假死脱身,说不定换个身份活的更自在。”
“这办法是好的,可惜中途出了岔子。”
慕天风前车之鉴犹在,哪里能容得他故技重施!
齐湘听她字字诛心,忍不住蹙紧了眉头,“什么成全了别人,我如今一介囚犯,能成全谁?姑娘莫不是没睡醒,还在说梦话吧?”
“我早知你不会承认,但没关系。”
素娆笑吟吟的看他,“杀明净那日,不知齐大人出城意欲何为?”
齐湘被她东拉西扯的问话方式磨得头疼,好在这不是什么难回答的话:“去祭奠一个故人。”
“谁?去哪儿?”
“城郊那座废宅……”
顿了下,齐湘看她一眼,继续道:“祭奠……程楠。”
“程楠?”
素娆微微挑眉,“你说的该不会是你服毒自尽的那个地方吧?你酿造冤案,害死程楠,让他凭白担了满门株连的大罪,这会又去祭奠?”
“我再说一遍。”
齐湘迎着她的视线,神情郑重道:“程家的案子,是形势所迫,必须有人承担责任,而他最合适。”
合适这两个字平凡又讽刺。
素娆扯了下嘴角,没有继续与他争辩,顺势问道:“祭奠不成,所以你服毒自尽特意选了那个地方,它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一个荒宅而已,能有什么特殊的。”
齐湘嗤笑:“我选择去那儿祭奠,只是因为程楠说他最喜欢那池莲花……”
“你知道他的喜恶,听起来关系好像不错?”
齐湘瞥了她一眼,他能看到那双眼里不加遮掩的嘲弄和戏谑,也知道她问这些别有用心。
可大概是一个闷了太久。
又或者是这些话在心里憋了太久,难得有了想要倾诉的欲望,这么多年过去,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提起程楠。
“我刚来云州的时候就认识他了,那时候他便是外都水丞,南境多雨也多江河湖海,各处的堤坝和水利工事都由他负责,他时常在外奔走,偶尔回来,还会替我带些各地的特产。”
齐湘回味曾经,蓦地想起他与这个人也有过一段极为怀念的过往,“他手工很好,尤擅雕刻,我府中那些木雕和石雕都是他送的。”
“我与他把酒言欢,畅谈过理想,他也与我推心置腹,感叹过人生。”
“论起关系,还算不错吧。”
齐湘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镇定又带着些缅怀之色,但想起他所作所为,再细听这些,字字句句却都令人齿寒。
素娆打量着他,须臾,轻笑道:“我自以为凉薄冷血,没想到今日竟还能遇到同道中人?”
“来,齐大人,你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