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日以来内官们担惊受怕饭都没正经吃过一顿,如今哪怕是粗茶淡菜也成了珍馐美味。
为首的内官吃了两个馒头魂才算找回来,这刚缓过来就开始摆谱,“掌柜的,你明明有好茶却用这等次品打发我们,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经营茶舍的老汉忙道“小老儿只卖大碗茶,并无优劣之说啊。”
内官指着自己鼻子道“杂家这鼻子可灵了,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说出来怕吓死你,但凡是茶打面前一过便能分出好赖来,杂家分明闻到了明前‘雾峰’的味道,你居然还敢抵赖狡辩,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平了你这茶棚。”
“好凶的恶犬,你家主人没教你出门莫显贵有理让三分的道理吗?”说话的是一位俊逸公子,此人头戴纶巾手持折扇,腰间还佩戴长剑。
颍川不重武修却有佩剑的传统,一般是用来衬托身份,所以内官也没把对方当回事,轻蔑道“我家主人是谁你知道吗?”
但内官只顾看别人却不顾看自己,如今他早已将官服换成了普通的便装,旁人也只当他们是高门恶奴。
那俊逸公子说道“自然是刚才车内吟诵佳句的小姐,从刚才的诗句中可以听出小姐是位感怀世间无常之人,如此佳人定教不出尔等刁钻恶奴,想来你们也是狗仗人势打着主人的旗号欺压良善。”
内官被呛得以趔趄,要变天了吗?怎么人人都这么横,都敢不把内官放在眼里,立马伸出兰花指喝道“大胆!给杂家拿下。”
几名内官立即一拥而上,他们不敢对付云昊难,道还不敢对付一个书生吗。
与俊逸公子同桌的还有几名书生打扮的人,他们看到同伴即将被打,非但没想着帮忙反而饶有兴致的摆正身子方便观瞧。
只见那俊逸公子轻拂手中折扇,几道劲风便将扑上来的内官们打出了茶舍,内官们倒在地上龇牙咧嘴但却没伤着筋骨,看来对方将力道控制得极好,只是施以惩戒并未下重手。
未动手的内官首领虽没被挨打,但嚣张的气焰算是彻底被掐灭了,正想着逃走却听得身后传来,“物似主人形,你们出来办事因想着怎么替主子立德立信,万不该做此污主损主的行径。”
上官洛伊落落大方出现在茶舍外的那一刻,立即吸引了茶舍内书生公子们的目光,世上竟有如此仙姿俏逸的女子,只见她一双美目似傲似嬉,丹唇微翘皓齿内鲜,闲静时如姣花映水,步态时如弱柳扶风,其音曼妙所言虽是训斥,却让人生不起忤逆之心,反而生出受教之感。
“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不愧为琅琊才女,小生‘姜子陵’早年在颍川论证会上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今日再见姑娘风采更胜从前。”俊逸公子行礼道。
上官洛伊虽对其没什么印象,但姜子陵这个名字还是听过的,于是回道“原来是颍川无双公子,在此乡野之地得遇也是缘分,还请无双公子莫与这几名车夫计较。”
内官们当听到姜子陵名讳时也是一惊,苍梧四公子颍川占其二,怀玉公子温怀玉名号还在这无双公子之后,即使出自宫中但官们也知此人是万万惹不起的,想到之前还想用身份压人不由暗自庆幸没那么做,不然此事传回帝都恐怕小命难保。
与姜子陵同行的几位书生公子当知道对方竟是琅琊才女时,更是热情的上前自我介绍,身为读书人哪个不想与才女结缘,都盼着能让才女留下好印象。
姜子陵谦和笑道“既然是上官姑娘所请,小生自然不会为难他们,只是恶仆无礼恐辱没了才女声名,还望上官姑娘能多加管教。”
上官洛伊颔首当作感谢随正预离开,姜子陵却说道“难得偶遇,小生正烹煮‘雾峰’,不知上官姑娘是否赏脸一同品茗,也解了这本不该起的误会。”
姜子陵的话句句在礼上,上官洛伊也不好故作清高,便坐下道“盛情难却,便讨无双公子一盏雾峰用以生津。”
见才女落座众公子都向姜子陵投去感激的目光,能与当世才女同坐相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姜子陵不失风度的为上官洛伊添了一盏茶,正要开口询问才女此行目的、、、
就听得从马车上传来一声“水!”
原本还端庄雅致的上官洛伊脸色微变,立即端起面前的雾峰茶提起裙角朝马车快步走去。
空留下姜子陵与公子们一脸茫然,是什么人能只凭一句话就能将向来孤高清冷的琅琊才女失仪无措,听那声音却又不像是长辈或是病人,而且还有仆人在侧,哪有主人前去服侍的道理!?
马车上睡了整整一天的云昊终于睡醒,因宿醉未消只觉得口渴难耐随口便喊了一声,不多时便见上官洛伊端着碗茶进得车来,云昊接过她手里的茶一饮而尽,“不够,再去拿点来。”
上官洛伊看着还处在迷糊状态的云昊,不觉笑道“老师,这可是明前雾峰一两便要千金换,还是从别人那拿来的哪还有更多,你还是忍忍吧。”
云昊不满道“我管它什么明前明后的有水便行,让你办点事怎么就这么多讲究。”说罢便走去车厢。
他这一露面立即引得茶舍内众人都傻了眼,男人!还是个衣衫不整的年轻男人!看起来睡眼惺忪倦意满面,是男人都懂那明显是鏖战整夜的状态啊!!!
姜子陵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都知道上官洛伊尚未出阁,如今却与男子同乘一车,而此人行为放浪观止粗鄙不堪,怎能配得上文坛才女的清名,自多年前姜子陵初次见到上官洛伊便一见倾心,这几年他名声鹊起正想寻机再见才女,成就一段文坛眷侣的佳话,怎料竟被人捷足先登,他岂能不恨!
在座的几位公子见此情形根本无法接受,手中茶碗都把握不住纷纷滑落,瓷碗落地时尽是梦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