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更加惫懒,眼里的浑色全然逝去,视线一道比一道清明。
暗含着柔色,连说话也温柔了起来。
“世子爷为何不回答我的话,你分明是知道我的意思,祁连山已经数十年没再收过女弟子,旁的女弟子什么样,我半点也不知,只知道小女我,心仪君下已经很久,君下是觉着我适才在席间说的话都是戏言不成,便是到了太子殿前,我也是这个话。想为君下效力,已经想了不是一朝一夕,不然,我何苦几次都要救于世子于危难之际,世子爷,你的眼里,当真看不见我做的事吗?”
现下已经不是看见看不见的事。
崔廷衍挺直了腰板,望着眼前这个明色艳丽的女子。
眸中惊色一阵接着一阵。
幽暗的眼眸显出重重深意。
他不是没见过大胆刚毅的女子,不是没遇见过闺中女子向他示好,他有举世四公子之头衔,横贯京都,便连官家,也为他的婚事有过言语戏侃。
却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如她这般,将话说的如此直接奔放,丝毫不掩情绪。
她甚至,无有一丝女儿家的羞赧情态。
“你,你!”
“我什么?”
“你敢觊觎我!”
他这话一出,李宴爽朗笑开,笑声衬得她愈发明媚,那些装出来的醉意可都消散了个干净。
“世子爷,自古有言,女为悦己者容,美色尚食人心,此乃人生一大常事,世子爷你生的如此俊彦,我为何不敢觊觎君下你。”
被觊觎的小世子,就这般因她两句话,全身都定住了。
要说方才只是觉得有趣,有心戏弄几句了事,但现下,李宴瞧着他被她的话镇住,全身僵硬,面上有惊色,可那耳朵,竟在悄无声息间,红了个大遍。
这下子,可真是叫她瞧见了一幅新鲜的奇景。
新鲜得她,连眼睛都不敢错开分毫,生怕漏了他一面一息之间的变化。
京中男子,都这般纯情说不得吗。
这可真是她的过错。
慢慢坐起了身,算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清醒不少,面上却仍是挂着笑,语气倒是正常了许多。
“世子爷,你莫要再动怒了,是我的错,我合不该将话说得这样直接,只留在心里便是,竟然将你吓着了……我舍不得你生气,给你赔个不是,这就下车。”
说着,她朗声对外唤了一句。
“停车。”
车架靠边停了下来,眼看外头渐渐有了落定的动静,李宴转过头来,再去看一眼座上的小世子。
他那耳朵上的红还没消,看得她都想咬唇。
也是竭了些力气,才撇开了眼。
敷衍式地做了个手上小礼,道话:“世子爷,这厢就去了,回见。”
一转头,撩开车帘,迅速下了车。
她下了车,金樽还跑来问她。
她没和金樽说两句话,只见那马车已经自行驶了起来,金樽拍马,不高兴:“世子爷,你怎的这么急着走。”
快马跟了上去。
留下李宴立在原地,在寂静无人的道上,看着那车架一片宝马玉香之色,渐渐隐没入夜色薄灯之中。
一抬手,身上都是余香。
是那小世子身上的暖香。
几次遇见,他身上都是这个味道,久久不能散去,只待到了家中,房中都还有这余味,悠久可堪回味。
长长吸了口气,她转过身来,挥了挥身上的香气。
李宴啊李宴,莫要糊涂,这人是有些颜色,却也是魏国公家的世孙。
他欠你的,可没有那么简单就能还。
长街静巷中,李宴阔步,趁着无边的夜色,走回了府中。
而这时,车架中的小世子。
夜色寂静,车厢暖意滋生,那股子暧昧情绪并没有因为某人的离去而消散殆尽。
反而在某位不禁撩的小世子心中炸起了个闷雷。
小世子垂首缓着心绪。
红的,岂止只是耳朵,后脖颈那块,也红了个尽。
“大胆,刁民,不知羞!”
碎碎念很快掩在车马路行之中,一道同行的金樽却有些高兴。
李姑娘方才走的时候,可是跟他说了,答应再帮他算一卦。
明日,他一定要再去寻她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