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用尽了全力想要站起来，可是双腿却怎么也不听使唤，他踉跄着。而前面，从短暂昏迷中醒来的叶语慢慢睁开眼，她咳了一声，挣扎着坐起来。
两个人的手眼看着即将碰上，突然，一道狼狈的身影从旁边一下蹿过来，疯狂朝着叶语身上扑去，下一秒，两个人便直接滚落出了大桥边被毁坏的护栏。
“叶语！！！”
空中的下落陡然停住，叶语抬起头，那里，顾风正死死抓着她的手，额上青筋冒出，几乎半个身子都露在了桥外。
他安抚地朝着她艰难地笑了笑，声音却害怕得颤抖：“等我，我拉你上来……”
叶语没有说话，她又低头往下看，那里，凌天面目狰狞，眸中满是疯狂，死死地抓着她的脚不放。
“叶语，要死一起死！我所有的一切都被你毁了，就算下地狱，我也要拉着你一起！！”
“……”
叶语就这样悬在空中，一个想要她死，一个拼命想让她活，而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她内心却出奇的平静。
尝试踹了一脚，底下的人没被踹开，但顾风的身体却摇摇欲坠。
红色的液体顺着顾风的胳膊流到两人手紧握着的地方，如果叶语没记错，她月亮手臂上的伤还没有好。
“松手吧。”
她平静道。
再这样下去，三个人都得掉下去。
顾风眼睛红了，他强撑着笑意：“乖，没事的，等我缓一下，我马上拉你上来，你相信我，听话。”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少，他快要抓不住，心脏仿佛停止跳动，他双眼赤红，恍惚间，眼前的一切仿佛和前世重合。
‘欠你的命……下辈子再还你吧……’
‘别再救我了……’
‘松手吧。’
“松手吧，顾风。”
“我求你了，你别动！我拉你上来，我拉你上来……”顾风哽咽着，可是两只手臂除了痛意，再使不出一点力气。
他几乎将牙咬碎，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重新来过了却还要他再目睹一次前世的悲剧，如果他做错了什么那就惩罚他，他愿意全部受着，放过叶语吧，不管是谁，放过她吧……
叶语闭了闭眼，“你忘了吗，我游泳很厉害的。”
顾风摇着头，死死抓着她的手却在血液的润滑下一点点分开。
“叶语，叶语，叶语！！！”
“哗啦——”
巨大的水花溅开，血色弥漫。
……
宁静的海水中，被海水席卷的叶语随着水波浮沉。
回望这一世，她惩恶扬善，维护正义，嗯，总之是个非常优秀的好霸总。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没能赡养父母，嗯……还有就是让关心她的那些人难过了吧。
……
掉进了海里，碍事的凌天终于被一脚踹开，她重获了自由，但预想中在水里大展身手的想象没有实现，或许是世界意识最后的报复，在这柔软的水床下，叶语察觉自己的双手双脚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看到先她坠落下来的凌天正睁着血红的眼瞪着她，耳边传来035隐约的呼喊。
胸腔的空气越来越少，她拼命挣扎着。
顾风还在上面等她，大哥他们还在等她……
眼前视线逐渐模糊，最后一个气泡吐出，在光影的重叠下缓缓上升，最后消散于无形。叶语散落的长发随着海水波流在水中不断摇晃着，她闭着眼，意识一点点溃散。
而在最后生命尽头，她想，还好，只是死她一个，还好……
冰冷的海水咸涩，寂静，像一个不断运转的深渊，叶语一直沉着，沉着，突然眼前变得刺眼，在耀眼的光芒下，她缓缓抬起眼皮，恍惚间，她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朝着她不断飘来。
果然，她的月亮下了海也是条美男鱼，真好看。
她想。
她看着那临死前的幻影，直到温软的触感抵达她的唇边，空气被渡入，她的肺部开始重新运作，意识逐渐回拢的叶语才睁大眼。
原来不是幻觉。
顾风昏过去了，而在他跳下水触碰到叶语的一瞬，世界的尽头响起清脆的破碎声。
嘀！达成最终奖励条件，‘物极必反’已触发！
叶语周身的禁锢消失，察觉到这点的她迅速抱住怀里的人，拼命朝着岸上游去。
“哗啦——”
水波荡漾开，终于赶来的救援队激动大喊。
“在那里！快！救生圈！人在那里！”
“有人受伤了！急救包拿来！快！”
“……”
被救援队员捞上救生船的一瞬，叶语便脱力地倒在船上大喘气。
天空湛蓝，有几只小鸟飞速掠过，本该刺眼的太阳给面子地先躲在了云朵后，耳边是队员们的指挥声还有远处叶寒松他们的喊声，不知怎么的，鼻尖一股酸涩，叶语抬起手臂挡住眼。
“咳咳……”
“水吐出来了，他醒了他醒了！”
救援队员的欢呼乍响，叶语挣扎着坐起身，便对上那双赤红的眸子。
“顾……”
一股大力撞来，她被整个人拥入怀中。
叶语笑了一下，“我们没事了。”
面前的人没有回应她，取而代之的，是有温热的液体落在她脖颈处。
叶语身子一僵。
“怎么哭了啊，不哭不哭。”
滚烫的泪珠一滴一滴打在她身上，她能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顾风嘶哑着声音。
上一世，他在最后力竭没有救下她，亲眼看着她的尸体从眼前被带走。
他想，要是他那时抓住了，那时还有力气，是不是就可以改变那个结果。
青年躬着身跪在地上，叶语紧紧抱着他。
“没事了没事了，唉呀，你看看你，跟你说了我游泳特别厉害的你怎么不信呢，你看，没骗你吧。”
虽然一开始她确实差点噶了，但是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他们都活下来了。
“好啦好啦，霸总的肩膀宽阔，多给你靠一会儿吧。但是待会儿我大哥他过来了你可一定要保护我，我有预感，他这次估计要揍我，你得保护好我啊。”
看着对面船上脸色都快黑成墨的叶寒松，叶语咽了咽口水，把顾风抱得更紧了。
“队长，这人还活着。”
不单单是救起了叶语他们，同样落入水中并且完全昏死过去的凌天也被捞了起来。
“给他拷上手铐，叶警官他们已经过来了，直接把人交给他们。”
“是，队长。”
大量的警力出动，天空，直升飞机也在不断盘旋。
救生船上满身是伤的两人依偎着，顾风低下头，在叶语的额头上虔诚一吻。
“谢谢。”
谢谢你没有丢下我。
叶语望着他，指指点点：“光天化日的，你干什么呢。”
顾风轻笑，拥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太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