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盯着他不再说话,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凝结在了一块。过了许久,她回身从办公桌上拎起一张纸来,举到穆霜白面前“眼熟么?”
那是一封密电。
穆霜白只扫了一眼,全身的血液便一下冲上头顶,激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纸上的几个数字在他眼里自动译成了简简单单两个字——批准。
这串数字是他编写的一套与中统上峰联络时的专用密码,堪称绝密。除了他,上海不该有第二个人看得懂。
前天晚上他去米高梅买醉之前,曾向重庆政府发了封电报,说自己准备以季昀青的性命换季鸣鸿一命,若他事成,恳请重庆政府对大少爷网开一面,勿再追杀。
他始终没等来回电,出于小心谨慎的原则,穆霜白只好关了电台。但如果上峰不应允,他就算杀了季昀青,也救不了季鸣鸿,心思郁结之下,才导致他真的在米高梅喝到酩酊大醉。他出自真心对大少爷道的那声歉,全是出自这许多事瞒着他不能说的愧疚。
不想他在季公馆一待两日,始终没机会回家查看电台消息,而电波沿着长江顺流而下,竟被中岛静子截到了手中!
穆处长暗暗深吸一口气,淡然问道“这是什么?”
他成功掩饰掉了语调里的颤抖,可一直盯着他的中岛静子没有忽略他眼里一刹那的震惊。
“穆霜白,你别再装了。”她若有若无地叹息了一声,“前天晚上我们截获了这封从重庆发来的电报,虽然不清楚接收的人是谁,但我找密码专家看过了,除了能判断出自中统之手,其余一概不知。而整个上海滩,能做到让我的专家一头雾水的,只有你穆站长!”
穆霜白静静地听着,仿佛站成了一尊雕像。只有他自己感受得到,胸腔里狂跳的心脏。中岛静子连名带姓地喊他,甚至称他“站长”,明显就是兴师问罪,可又没直接把他抓起来扔进刑讯室,难道是证据不足?
在搞清楚阴险狡诈的特高课课长的想法之前,他不敢也不能开口辩解。
对方也没急着要他回答“我一向充分信任你,就连季昀青来跟我说你与季鸣鸿在茶楼密议,我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做了点表面功夫,见没揪着你们的错头,我反倒回头劝季昀青不要这么多心,用人不疑。现在看来,我可能是个天大的傻瓜!
“穆霜白,你之前和我打包票,你白狼叛出中统,必将实心用事,使国党不存。可现在呢,你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
对方咬着后槽牙一句不答。
中岛突然笑了,笑容下是藏不住的杀意逼向穆霜白“你现在不说,是想留到刑架上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