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鸣鸿已经看出床上没人,出于自身安全考虑,他站住脚出声唤道“老穆?”
穆霜白长出了一口气,他从床下爬出来,一边伸手拧亮台灯,一边站起身应道“我在这。”
光线并不刺眼,季鸣鸿眨眨眼,看清了对方手里的匕首,摇头叹气“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枕戈待旦。”
“大半夜闯进来你不要命了么?”穆霜白把匕首塞回枕头下,抱着胳膊看他,“你刚要是不出声,我现在可就在你身上刺个血窟窿了。”
“所以我这不是叫你了么。”季鸣鸿挤出一个笑容。
“有事说事。”那笑容落在穆霜白眼里,比哭还难看。
大少爷不再勉强维持笑容,干脆地问道“今晚的事,是你干的么?”
“季少是指,哪件事?”穆霜白一下猜中他的来意,扬声笑道,“是问我是否杀了季昀青,还是问我是否打算杀你?”
听着他疏远的称呼,季鸣鸿打了个寒颤“你到底做了什么?”
“下一个问题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穆霜白反问。
季鸣鸿说不出话来。每每到质问对方的时候,他总会被对方反问得哑口无言。
“我什么都没做。”穆处长终于收起了玩闹的心思,走到他身边,抬手揽过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老季啊,你是我兄弟。你记着,想杀你的人,必须先过我这一关。前天晚上我跟你道歉,是上峰迟迟不给回应,我以为我这次,无法再护着你了。”
大少爷从他的眼里看不出一丝一毫撒谎的迹象,犹疑地问道“那今晚……?”
“军统上海站不惜抗命坚持行动,你真的是命大。”穆霜白扭头看了看窗外,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特高课不相信我这个解释,再加上我一时疏忽,之前米高梅里的对话很可能被他们听了去。现在,需要咱们一起演一出戏了。记住,演得越逼真越好。”
他虽没把暗杀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倒也算不上说谎,毕竟季昀青的死不过是他看透唐宁那不依不饶的性子后将计就计的筹谋。
穆霜白凑到季鸣鸿耳边,悄声把计划讲了一遍。季鸣鸿就觉得自己的耳朵被气流吹拂得痒痒的,赶紧退后两步,捏着发红的耳垂苦笑“吵架?你这是想让特高课怀疑我?”
“是怀疑咱俩。”对方纠正他,“中岛静子一贯多疑,若是不如此先破后立,到她自己怀疑上我们的那一天,我可黔驴技穷了。”
季鸣鸿低下头沉思起来。
“怎么,你怕啦?这是我的棋局,我可胸有成竹。”穆处长寻思着是不是该拿话来激他一下。
“怕个鬼!老穆,我也就认了你这么一个兄弟,刀山火海我都陪你一起!”边说季鸣鸿边往门口走去,突然把嗓门提高了八度,“都说了我跟军统再无瓜葛,过了这么久你还不相信我!我警告你,今天的事,没有下次!”
大门“砰”地一声被他摔上了,穆霜白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之后,在心里给大少爷竖了个大拇指——好演技啊,炉火纯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