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磨着牙循声看去,那个喊他的人正期待地望着他,可是以穆霜白的记忆能力,他愣是没认出这人是谁——你谁啊?!国民党里有你这号人吗?
愣神的功夫,中岛静子盯着他开了口“这些都是军统的人,他们招供说你这个前中统站站长暗地里带着人干了不少救国壮举,可有此事?”
“没有。”穆霜白想都不想,先随口否认了再说。他皱着眉仔细观察台阶下跪着的人,熟面孔都低着头一言不发,而其他人则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眼神那叫一个殷切。他立刻想明白了其中关节——面生的那几个,估计都是中岛找来的“托”。
中岛静子抱着胳膊继续道“你真正的算盘莫不是明面上让我们抓唐宁,暗地里派人去救他?”
“天地良心,属下这辈子只想为大日本帝国鞠躬尽瘁,绝无二心!”穆处长一本正经地对天起誓,“我跟抗日分子没半分瓜葛!”
“很好。”挥手让四个举着刀的军官退下后,中岛静子取下腰间的shǒu • qiāng,又摸出一个弹匣,一起递到穆霜白面前,“十二个人,十二发子弹,够了吧?”她很满意地看见了他脸上无法掩饰的惊讶,心满意足地逼问,“怎么,下不了手?”
穆处长心情复杂地接过枪和弹匣。他惊讶其实并不是因为中岛静子逼他杀军统的人,而是没想到这女人可以如此干脆地让自己特高课的人去送死,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为了诱他上钩真是不择手段!
反正你不心疼我更不心疼!只是可惜了军统这几个兄弟,要和特高课的杂碎死在一块儿。
他动作麻利地拉开枪栓,瞄准,射击,枪枪致命。十二声枪响过后,特高课的院子里已经是血流成河。
再抬起头的时候,映入穆霜白眼帘的,是匆匆跑进来的李世逡和跟在后头一脸震惊的季鸣鸿。
“回来了?”中岛课长控制住自己因眼前的场景抽搐的嘴角,探头看了看两人身后,并没见到想象中唐宁被押来的场景,不由皱起眉头,“没抓到人?”
穆霜白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死了。”李世逡简明扼要。
两个字一出,穆处长顿时松下那口气来,而前者纠结着这三言两语讲不清楚,主动总结道“算是自杀吧。”
“什么……”
话没说完,一辆黑色轿车风驰电掣地闯进了特高课的大门,阿辜跳下车来,冲中岛静子行了个礼“听说军统抗日分子已经伏法,此间是不是没有我家少爷什么事了?请课长看在老爷的薄面上,让阿辜接少爷回家吧。”
见事情并没出太大差错,季鸣鸿的嫌疑虽没完全洗清,但抓捕唐宁一事也算有半个功劳,中岛静子更不想这时候得罪季鹰,便把大手一挥“这些天多有得罪,季长官请回家好好休息吧。李处长,随我上楼。”末了她又转向穆霜白,瞟了一眼他的腿道,“穆处长也辛苦了,我准你三日假,好生修养。”
一时院子里只留下穆霜白,季鸣鸿和阿辜,以及几个忙忙碌碌清扫院子准备把尸体运去乱坟岗的日本兵。
穆霜白明白自己和季鸣鸿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这一关,长出一口气后,他觉得自己只剩下满心的疲惫。两手一松,握在手里的枪和空弹匣落在大理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游魂般一步一步朝季鸣鸿走去。大少爷就这么瞪着他,目光仿佛要在他的脸上烧出一个洞来。穆霜白并不跟他对视,自顾自绕到他身后替他解开手铐,随手递给一个正好从他身边经过的日本小兵,又拉着对方的手腕冲他指了指自己刚刚扔下枪的位置,用日语吩咐道
“手铐请帮忙还给李处长,那shǒu • qiāng是课长最爱惜的,赶紧捡起来送上去。”
说完他自己便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阿辜却开口叫住了他“穆处长留步,我家老爷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