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这次鹰老大又要运什么违禁品,不过看他着急忙慌地选在这一波刚平的节骨眼上运货,还非得走水路送去苏南那种抗日根据地,穆霜白觉得这批货多半与共产党有关。而现在他和季鹰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万一被特高课发现了,他估计会被扣上顶红党的帽子,还会比季鹰死得惨一万倍!
要不是对方开的价让他无法拒绝,他绝对不会接这么危险的活!
天刚擦黑,穆霜白叼着根烟和老顾站在长兴公司楼下,货物已经装上了车,只等季鹰的人来,就可以出发。他把烟头踩灭,右眼皮忽然突突突地跳个不停,穆处长心神不宁地按着眼皮道“老顾,你先开车去码头守着吧,我在这等他们。”
老顾答应着去了,穆霜白又点了一支烟,便看见远远走过来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帽子的年轻男人。他迎上前,堆起标准的笑脸“两位可是鹰老大派来押货的?鄙人穆霜白。”
“穆老板。”其中一人压低帽檐遮挡住面目,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和他握了握,简短地道,“在下萧旦。”
“货已经装上车了,咱们出发?”听到这个名字的穆霜白并没有什么反应。
“好。”萧旦尽量压低嗓音,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穆霜白开着军用卡车停在了关卡前,和往常一样把货品清单交给检查的日本军官,没想到对方都没正眼瞧一下,反而用日语严肃地道“很抱歉,穆处长,我们必须检查您车上的货物。”
“为什么?”穆霜白一愣,“就是和平常一样的货物,中岛课长批示的。”
“我们得到了中岛课长的命令,您的车上恐怕有违禁品,我们必须查看,得罪了。”日本军官两腿一碰行了个军礼,转头吩咐手下把车上的货箱全搬下来查验。
坐在副驾驶的萧旦听懂了两人的对话,不由得浑身一紧,想要下车阻止,却被穆霜白按住了。后者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不用担心。
日本军官一个一个箱子检查过去,发现里头装的都是些药物绷带之类,与货品清单上的完全一致,最终只得赔了个不是放他们过去。
穆霜白把卡车倒进了码头卸货区,横停在码头另一侧的小汽车上,老顾探出半个脑袋冲他打了个“搞定”的手势。穆处长跳下车,招呼了自己的兄弟们一声,便走向车头的方向,打算去跟萧旦解释一下。
“萧先生……”
刚开了个头,萧旦突然出手,抓着穆霜白的肩膀把人摁倒在了卡车的车前盖上,右肘用力抵住他的胸口,俯身凑近他耳边道“穆老板,日本人是怎么知道我们运货的事情的?货物又给你藏哪去了?”
完全没有防备的穆霜白被她压得喘不过气,逆着光又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紧了他的咽喉。他连忙挣扎着道“日本人那儿我可什么都没说,至于你们的货,我叫人先送过来了,就在那边。”
萧旦顺着他手指的放向望过去,不远处的地上果然好端端的摞着那三个装小钢炮的箱子,不像被动过的样子。她暗暗长出一口气。
穆霜白感到对方手上的力道松了一点,立刻瞅准时机用力推开萧旦,下意识地挥拳反击。萧旦连忙错身躲开,却因动作过大,头上的帽子被甩了出去。两人这一交手便互换了位置,于是穆霜白清楚地看见了灯光下萧旦清秀的脸和藏在帽子里挽起的发髻。
“锦书?!”受到惊吓的穆处长难得的口不择言,“你是红党?!”
“哎,霜霜……”身份被揭穿,锦书甩了甩头,眼神一变,“这下不得不杀了你呢。”
跟锦书一起来的小党员正好站在穆霜白身后,闻言二话不说飞起一脚,正踹在穆霜白的后腰上。后者被这股大力又踹趴在车前盖上,萧旦两步跳到他身后,拉过他的右手,借力狠狠拧到后背。趁着身下人因疼痛动弹不得,她手中的刀尖直指穆霜白后心,毫不留情地往下便扎。
“住手!”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低喝,声音莫名的熟悉,萧旦赶紧收住力道,但还是在穆霜白的西装外套上留下了一道刀痕。
三人循声望去,季鹰正匆匆忙忙地朝他们跑来。萧旦愣了愣,放开穆霜白,站直身子盯着来人问道“你怎么亲自来了?”
“我想想不放心,还是亲自跑一趟比较好。”鹰老大喘了口气道。
“可我们不是说好……”
季鹰一摆手打断了她“我要是没来,你差点就把霜白杀了。”
“谁知道他有没有把今天的行动告诉特高课,更何况这下他彻底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萧旦不满地冷哼一声,“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穆霜白听得满脑袋黑线——咱们这么多年的情义,你前一分钟还叫我霜霜,后一分钟说杀就杀!女人真是狠心!
“锦书同志,霜白和今天的事没关,他要是去通风报信了,你现在压根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这儿。”鹰老大无奈地摇头,“至于我们的身份,我相信他会守口如瓶。”他转向一旁的穆霜白,“否则你也知道后果。”
一向擅长见风使舵的穆处长用力点头。
“那老娘暂且饶过你。”听到这话的穆霜白隐约觉得锦书像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