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李世逡和穆霜白便从中岛静子那儿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日本陆军中队的吉川贞佐少将两日后将要到上海来巡察。实际上,吉川少将要来上海的事确实不假,不过时间不在两日后,而是四天后。中岛课长把这个假消息严格保密,只有76号和特高课的几个人知道,若到时候红党出现,嫌疑人范围就会大大减小。
这便是黑衣人想出来的计策,挖个坑等着内鬼跳!
结果当天穆霜白带着行动处的人等了一天,不但没等来吉川少将,红党的影子更是半个都没见着。他装作生气的样子,骂骂咧咧地回去质问中岛静子,后者只好把怀疑身边有内鬼,设了个局的事说了一遍,顺口问了句他有没有怀疑的人。
穆处长最喜欢在这种事上坑人,当即就想坑一把李世逡,话到嘴边却又被他憋了回去
“暂时没有,课长。”——明坑容易坑自己,还是回头暗地里坑比较妥当。
坐在76号办公室里翘着脚喝茶的李世逡一个喷嚏打得地动山摇。
为了安抚穆处长,中岛课长脑子一热,把两天后的新计划也告诉了他。她那尽职尽责的好属下(黑衣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决定铤而走险,就拿吉川少将做诱饵,引红党出动,来一个瓮中捉鳖。
在中岛静子的安排下,黑衣人会确保季鹰得到吉川贞佐将经过崇明路前往新政府的消息,实际上则由穆霜白开车载着吉川少将从旁边平行的武昌路悄悄离开,她自己带人在崇明路上布下天罗地网,静待红党。
她完全没想到,这个计划给了穆霜白极大的可乘之机,或者说,坑人之机。
这天晚上,趁着季鸣鸿不在家,穆霜白搬出藏在客厅地板下的电台,准备给一部分转入地下的中统小分队下达命令。以往他有什么指示都是由老顾或者薛远烟亲自去传达,毕竟使用电台有被李世逡拦截的可能。但现在两人都在南京,他本来想着易个容亲自去,又怕附近还有中岛静子的人盯着,他不敢冒险。想来想去,一个电报的功夫,希望自己的运气不要那么背吧。
于是他飞快地发出一条电文——九月二十九,崇明路,假扮青帮帮众,若红党出现,掩护他们撤退。
让众人始料不及的是,当天吉川少将下了火车,只草草地和中岛静子打了个招呼,正眼都没瞧穆霜白一眼,径直走向了等在一旁的季鸣鸿,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和大少爷亲切地聊起了天,末了还表示要季鸣鸿送自己去新政府。
中岛课长脸上的笑绷不住了,她上前想阻拦,吉川贞佐已经拉着季鸣鸿往外走了。完美沦为背景板的穆处长只听见少将笑眯眯地解释“我与周先生是故交,他派自己的学生来接我,这个面子我必须要给。”
穆霜白当然乐得接受这个安排,他在心里已经预见到了吉川少将的结局,因此一言不发地退回到了特高课课长身后。
中岛静子心里着急,一般从火车站去新政府最近的路就是崇明路,不知道特高课的计划的季鸣鸿当然不会换别的路走。这样一来就是假戏真做,她无法确保吉川少将的安全。
“课长。”穆霜白小声给她出主意,“属下会跟在他们后头,您赶紧回去加派人手。”
中岛静子迅速地抄近路赶到了崇明路上的埋伏点,派人去请宪兵队增援。按计划等在那儿的李世逡听了个大概,看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崇明路,紧张地问道“要不要疏散人群?”
“来不及。”中岛摇了摇头,“而且容易打草惊蛇。”
“可万一开火,会伤到百姓。”李处长偶尔还算有点良心。
中岛课长不在乎地一摆手“不管了,他们的命可没有吉川少将的重要。”
很快季鸣鸿和穆霜白的车一前一后开进了崇明路,除了一无所知的大少爷和吉川少将,车里车外的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穆处长把脚虚搁在油门上,任由车子缓缓滑行。他望着车旁载满人的电车,在心里默默希望红党不要出现。
不远处双喜楼的二楼上,萧旦一身黑衣躲在柱子后头,抱着狙击枪看着面前翻来覆去研究shǒu • qiāng的骆南,叹气“南叔,您是文职,何必亲自来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