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不理,径自推门入屋。
屋内不算宽敞,以一面竹屏风隔出两室。外室家具应有尽有,陈设稍显凌乱,巫绣、蔬果与药草随处可见,烟火气分外浓郁。
阿萝落座桌边,解下臂间的花篮,将花叶取出,逐次摆在桌上。
红锦铺陈,青绿陪衬。春意入眼,将她愁绪冲淡。
她勾唇,望向青蛇,振作道:“阿莱,我不打紧。生辰日短,还有许多事要我做。”
……
说是许多事,其实左不过是编个花冠,再洒扫全屋内外。
每年的三月初三,阿萝都是如此度过,至今已编不出花冠的新样式,漏不掉蒙尘的每个角落。
从前蒙蚩在时,二人还会共同备膳。此刻独她一人,不再有劳心劳力的兴致,只煮了一瓮芥菜,匆匆下肚,姑且对付过去。
可对于生辰夜,阿萝依然满怀期待。
用过晚膳后,她伏在窗前,往屋外探出半身,仔细瞧去。
暮色沉郁,半弯月儿正挂当空。孤星围缀,明光闪闪,是个难得的好天候。
蒙蚩告诉过她,蝶母守护着巫疆,枫树是蝶母的耳目。生辰夜时,若天气不错,在枫树前摆好供果,再对月叩拜一回,就能让蝶母听见许下的心愿。
从前每逢生辰日,无不春雨连绵。
唯独今夜,晴朗无云。清光似水流泻,濯过整座小院。
阿萝的双眸被映得发亮。她捧起果篮,走出小屋,来到院内的枫树前,将鲜果供奉整齐。
枝叶繁茂如盖,遮往颅顶,将她小小的身躯纳入阴翳。
她起身,向后退去几步,重回白光之下。
青蛇爬行跟随,候在她身侧。
阿萝跪地,面向泼洒如潮的月色,深深叩首,眉眼贞宁。
她静了半晌,打过腹稿,才虔诚道:“蝶母,我是阿萝,有三个心愿。”
“其一,求蝶母庇佑巫疆,风调雨顺。”
巫疆是她的故乡,既生养她,也生养千千万万个巫族人。若是为了巫疆的安宁,叫她隐居在此,倒也不算难熬。
“其二,求蝶母守护蒙蚩,一路平安。”
蒙蚩同她说过,他曾是侍奉巫王的勇士。可她日渐成长,从前的勇士也慢慢老去。他至今音讯全无,难免令她心生担忧。
“其三,求……”
“唰——”
话才起头,草木摧折声由远及近。
阿萝怔了刹那,还以为是错觉,又续道:“蝶母……”
“唰唰——”
声音越来越近,越近越急。
“恩赐我一位……”
“咚!”
后话被通天的巨响生生截断。
青蛇受惊,刹那逃窜。
阿萝口中一痛,竟被吓得不慎咬着舌头。
她倒吸冷气,身子埋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掀眸瞧向声源所在。
一条黑影伏在视野尽头,又细又长,像根线,突兀缠上她的脖颈,勒得她喉头干涩。
“咕嘟。”吞咽声分外紧张。
青蛇藏在她身后,缓缓钻出半条躯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