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撞入竹屋,惊魂未定。
屋内燃了烛,灯影温柔,能容人在红光下安神小憩。
可她无暇休息。青蛇躺在她掌间,松松垂挂,像条了无生机的细绳。
得先救阿莱才行。
阿萝奔至竹桌前,一手拂落桌上杂物,将阿莱安置其上。
她咬紧唇,强压心神,凭借曾经救治小兽的经验,折身于药草架前忙碌。
捣药声急如鼓点,碾过草梗,蘸满她的泪。
很快,一小缕药粉被磨成。
阿萝冲兑药粉,倒入阿莱饮水的木盅,送往蛇首,又俯在桌边,观察青蛇的动向。
小蛇纹丝不动。
阿萝慌乱,哽咽道:“阿莱,你、你喝……”
话未说完,青蛇脑袋一晃,在桌上翻动几下,缓缓立起身,黑豆似的眼珠神采奕奕。
它只是短暂地晕了片刻。男子出手乍看很重,实则拿着分寸,并未伤它。
阿萝如释重负,不由双足发软,跌坐在桌边。
她方才担心阿莱,并未关注自身。现下,阿莱平安,脖颈与手臂处的阵痛便渐渐回潮,疼得她脸色发白,思绪也乱作一团。
那名越人男子是谁?他为何会滚进院子里?她该怎么办?
阿萝抹去泪,强迫自己冷静。
他很凶,但似乎并不坏,而且……他伤得很重。
她试图稳下心,却仍有些害怕,只好伏在地上,爬往窗边,露出一双眼,悄悄向外窥探。
男子仍在院里,已半坐起身,挪至枫树荫中。
他的神情依然冷冽,仿佛雪里快刀,几乎将婆娑的月影割破。
……
魏玘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按计划,他应已打马回到营帐。
今日是春狩。他身为皇次子,随圣驾出行,来到大越边陲的猎场,与皇帝分头野猎。谁知返程途中,他的马匹突然失控,载他狂奔入林,与身边宿卫断了联系。
他原以为是马匹受惊,如常安抚,却收效甚微。马匹奔至高坡,力竭摔倒、口吐白沫,也将他掀翻在地,令他一路摔下坡去,滚至此处小院。
此刻,擦伤在烧,腿也在痛。
魏玘仰颈,看见枫叶在颅顶飘荡,从一片裂为两片,又从两片晃回一片。发觉自己神智渐失,他抬掌,找准左臂的伤口,狠狠压了上去。
剧痛袭来。
背脊骤然紧绷。意识霎时清晰。
几是同一瞬,竹屋里,掀起极小的惊呼:“啊!”
有人在倒吸凉气。
魏玘侧目,瞥向声音来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