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上前,去搀魏玘的手臂,道:“我来扶你。”
魏玘掀眸,看了她一眼。
他没有拒绝。
……
二人共撑一把伞,向竹屋走去。
雨势猛烈,狂风大作,竹伞被鼓得劈啪作响。阿萝劲小,险些没拿住竹伞,使出浑身的力道,才勉强顶着风雨,将竹伞稳住。
魏玘受了伤,二人行动迟缓。待到入屋时,均已衣衫半湿。
阿萝收伞,燃起燎炉,让魏玘坐在炉旁。
她烧上水,又自内室取来绵布,放入魏玘手中,道:“你擦一擦,我去配些止疼药。”
言罢,阿萝要走。可她还未转身,就看见那张绵布轻飘飘落在地上。
看来,魏玘已疼得连绵布都握不住,约是一刻也离不开她。
阿萝拾起绵布,返回魏玘身前,半弯下腰。
“来。我为你擦。”
魏玘默了片刻,最终依言抬首。
他的面色依然苍白,因着淋雨,满是水痕,长发也湿润。恰有一缕发,正贴在他颊边,仿佛一道纵穿面庞的伤痕,脆弱又惨淡。
阿萝拈着帕,凑到他面前,拂开那抹发,小心翼翼地擦起雨露。
二人近在咫尺,气息几近相融。
此刻,阿萝才发现,魏玘的眼型其实十分温柔——虽是凤眸,但眼弧平钝、眼尾微翘,只因他平素的眼神太锐利,才显得威严而冷冽。
他的眼睫也长,被她不慎触碰时,会颤栗、蜷曲,扫得她指尖微痒。
阿萝边擦拭,边思考,边困惑。
她所看到的魏玘实在很矛盾。他有时强大,有时脆弱;有时好相处,有时很可怕。
忽然,魏玘目光一抬。
阿萝迎上他眼风,下意识停住,道:“怎么了?”
魏玘不应,只注视她。
阿萝当是她下手太重,正要道歉,却见面前人缓缓提臂。
力量微渺,凝聚她发间。
魏玘拈住她一簇鬓发,指尖顺流而下。
青蛇盘踞桌面,无声观察二人。而在青蛇之后,是一壁彻亮的竹墙,映着憧憧的叠影。
阿萝不解,又不敢乱动,只好道:“有东西吗?”
魏玘淡淡嗯了一声。
他翻腕,摊掌,引阿萝看去——手心空空如也;唯在指尖处,残留了一抹晶莹的水痕。
阿萝松了口气,道:“你吓着我了。”
她仍记得,他上次突然出手,是因百步蛇;这次,她还以为有什么可怕的虫子。
“就算你不擦,过一会儿,应当就干了。”
魏玘不答话,视线又低去。
阿萝见状,也收声,接着方才的痕迹,再度擦拭起来。
绵布拂过鬓侧,拂过颌角,逐渐落往颈项。
阿萝凑近,打量魏玘喉头的一点微凸,见其间并无水痕,便自然而然地忽略过去,继续游走,蹭向魏玘的双肩、背膀与胸膛。
行至腰际,她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其实……”
“你应当把这身衣裳脱了。”
魏玘闻言,眸温一凉。他还没回应,又听阿萝紧接道——
“但你若是要脱,得等我走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