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玘低眉,只道:“本王随口一提。”
辛朗将信将疑,却看不出半点异样,只好作罢,又道:“外臣行事不周,令殿下屈尊于此。若殿下有心移居村寨,外臣可命人准备,以全往日之失。”
魏玘闻言,眉峰一挑。
辛朗此话天衣无缝,却架不住他观察入微,发现其肩颈微绷、双拳捏攥。恐怕其言下之意,不是要弥补往日过错,而是要让他离开此地、越快越好。
“吱呀。”竹屋的木门忽被开启。
辛朗不禁循声望去。魏玘则视线不动,仍凝于辛朗身上。
下一刻,紫衣少女出现在门边。
……
阿萝一袭紫裙,挽着藤篮,走出竹屋。
她已有蒙蚩为先例,又历来乐观,不过片刻就平复心情,接受了魏玘不日将离的事实。
这样也好。他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他在她的院子里呆了这样久,他的阿吉与阿娘一定很担心。回去之后,他还可以去很多地方。
她只是很担心魏玘的伤势,想做些药,让他带在路上。
阿萝走向药圃,刻意不去关注院内的二人。
即将抵达时,一句呼唤突然传来——
“阿萝。”是魏玘的声音。
阿萝回首,看见魏玘从容不迫、坐于椅上,那名蓝衣男子低垂头颈、立在他身侧。
魏玘道:“过来。”
阿萝依言,来到二人所在。
及近了,她才发现,魏玘舒眉展目,眼里凝着清光,唇角也微翘,看上去比从前温柔许多。
“你昨夜睡得好不好?”
连他说这话时的声音,都像有融融的春风吹过耳畔。
这令阿萝心情很好。她喜欢看魏玘笑,也喜欢听魏玘温声说话。
她歪头,道:“挺好的。你睡得好安静,不像我阿吉那样吵。”
阿萝并未留心,身着蓝衣的辛朗面色一滞。
她又道:“你……”
没说完,魏玘道:“子玉。”
阿萝一怔,很快意识到魏玘是在告诉她名字,一时又惊又喜——虽然他不久后就要走了,但在他走之前,她知道了他的名字!
她雀跃,认真地唤了一声:“子玉。”
这样的话,两人就是朋友了吧?她给阿莱取名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
“子玉,你的伤还疼吗?要不要紧?”
魏玘勾唇,笑弧愈深。他的眸也幽深,潭泉一般,映着她,和她颅顶的天、足下的地——像能包纳他面前所有的人事物。
“好多了。”他道,“多亏有你。”
后话落地的瞬间,阿萝清晰地感觉到,蓝衣男子的视线猝然打来。她被吓了一跳,抬眸望去,却见对方已先她一步、低下双眼。
她困惑,颦起水湾眉,又望向魏玘。
魏玘道:“怎么?”
阿萝抿唇,目光扫过男子,也扫过跪在院外的人,犹豫道:“他们是?”
魏玘偏首,看了辛朗一眼:“是我的朋友。”
他又笑:“对吗?”
辛朗垂首,神色难辨:“是。”
阿萝恍然大悟。她都有阿莱做朋友,魏玘应该也有才对。
她又想起什么,眸光微颤,小声道:“那、那你的朋友……也生活在笼子里吗?”
魏玘挑眉,神情难得意外。但随后,他轻笑,道:“不在。”
——辛朗,甚至是巫王,都没有与他角逐的资格。
阿萝轻轻啊了一声,说不出是喜是悲。
她以为,若有人能陪着魏玘,是件难得的好事。可听说那些人不在笼子里时,她又感到庆幸,希望他们以后也别到笼子里去。
思来想去,她只憋出一句:“那、那我知道了。”
魏玘听她如此,嘴角愈发上扬。
他所有行为,不过是为试探辛朗与阿萝的关系。谁知,她的反应比辛朗有意思得多。
尽管辛朗百般遮掩,到底还是令他发现端倪。只是,他此刻唯有推测,无从获得更多线索。但能肯定的是,对于辛朗,阿萝一定至关重要。
巫疆于他大有用处。若要对辛朗恩威并施,阿萝的存在未尝不是一方筹码。
魏玘按下心绪,又唤一声:“阿萝。”
阿萝道:“我在呢。”
魏玘不语,只招手,示意她靠近。
阿萝走近,便被魏玘引至身侧、抚上她一片袖袂——指下触感微异,惹得魏玘眉峰淡拧,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不过一刹,又展眉。
魏玘道:“有什么想要的?”
“正巧,我的朋友们都在。你若有想要的物件,我叫他们为你寻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