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他又不是看守她的守卫。
可阿萝不敢挣扎。她怕扯到他伤口,只好道:“子玉,你捉疼我了。”
话音刚落,腕间力道陡然僵硬。
魏玘的眉峰拧蹙刹那,很快与五指一并松开。
他本欲道歉,话语已到嘴边,却只字未提——他是大越的皇子、权势滔天的肃王,成长至今,从不曾与人说过抱歉二字。
阿萝并没有注意到魏玘的变化。
于她而言,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又记起今夜的打斗,便想他兴许是害怕、心里没底,才会不经意间捉她这样紧。
对了,打斗。那个黑衣人跑去哪里了呢?
阿萝转眸,循着对方逃走的路径,望向窗边。
几点猩红分外明晰。
她一惊,下意识去抓魏玘的手,忙道:“那、那不是……”
魏玘沉默片刻,才道:“不是我。”
那是黑衣人留下的血迹。方才,他在对方右手背处划了十字,以供日后追查。
阿萝长叹:“那就好。”
她颦眉,忖了村,又道:“子玉,我好像病了。自打你来了,我就总是大惊小怪。”
魏玘挑眉,看她,似是对这番说辞有些意外。
最终,他笑了一声,道:“你去翻翻医书,看看这病能不能治。”
阿萝深觉有理,点头道:“那我回去就找。”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竹屋边。
魏玘寻了干净的位置,与阿萝并肩,背倚竹墙,一同坐于月下。
阿萝抱膝,仰望那轮玉似的圆盘。
这并非她头一回赏月,但身边人不尽相同。上次是蒙蚩,这次是魏玘。
此时此刻,谁也没有开口。
在一片静寂之中,阿萝浸在水似的月煦里,莫名想起生辰那晚。
当时,她跪在枫树前,祈求蝶母,能一佑巫疆、二护蒙蚩。而那第三个心愿,她还来不及许下,就被突然而至的魏玘打断。
如今想来,蝶母或许早就知晓了那个未说出口的愿望。
——求蝶母恩赐我一位朋友,能与我说话,告诉我外头的事。
只可惜,她的朋友很快就要走了。
“为何叹气?”魏玘忽道。
阿萝茫然,道:“我叹气了吗?”
确有一息细细的哀叹,连她自己都没能觉察。
魏玘嗯了一声。余光里,青蛇爬来,被他垂手接应、缠往指间。
他道:“今夜不问了?”
谈及提问,阿萝忙道:“要问的。”
她拢膝,正要唱歌,却听魏玘先道:“不必。”
阿萝一怔,侧眸看他,见他面色冷冽如初、宛如初春冰河,一时弄不懂他的意思。
魏玘没看她,只低眉,目光匆匆,扫过蜷在掌中的青蛇。
他道:“不必唱曲。今夜准你随意提问。”
阿萝又惊又喜。
她点头,开门见山,道:“大越的天与巫疆的天,是一样蓝吗?”
魏玘道:“是。”
阿萝又道:“那云呢?云也是一样,高到令人摸不着吗?”
魏玘道:“是。”
阿萝轻轻啊了一声,道:“我读过越人的诗,是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1]’。可海与云明明是两样物件,怎可同日而语呢?”
魏玘勾唇,似是觉得这问题好笑。
他道:“形似而已。云若海,海如云。一者在天,一者在地。你瞧见了,自能明辨。”
阿萝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