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川连既惊讶,又欣慰。
尽管阿萝诚善,他依然认为,魏玘理应专注夺嫡,不可虚度光阴。如今看来,魏玘仍是那个令他信服的肃王,斩钢截铁、知错能改。
便道:“殿下放心。”
“王傅自台山书院归来当日,已将述职状交呈大成殿。”
——台山书院,位处上京城外、台山之上,建于魏玘十六岁时,至今已过六载。
“眼下,春闱已过半月,待到杏榜揭晓,书院又将举行台山宴,以贺学子取中。虽然殿下不便出
面,但据王傅所言,众学子感激殿下,仍有心邀殿下列席。”
提及台山宴,魏玘挑眉,正要开口,步伐却忽然一顿。
川连不解,随之停步,打量贵主。
只见魏玘凤眸黑沉,气势如尖锋透骨,视线直逼不远处,似要将眼中所见烧成灰烬。
川连心惊胆战,不知他看到什么,顺势瞧去。
视线尽头,杜松正在行路,摩挲着手中药皿,步伐轻快。恰在魏玘凝视的瞬息,他似乎有所感知,扭头看见二人,霎时白了脸,踉跄赶来。
“小人参见殿下!”
魏玘笑,异常和煦,道:“心情不错?”
杜松心里发毛,又不敢扯谎,便道:“回、回殿下,还好。”
魏玘又笑,眸里寒得像冰。
此情此景,令川连、杜松二人分外茫然,不知肃王为何突然动怒。
疑惑间,忽听魏玘道:“拿来。”
二人怔愣,循着魏玘视线,看见那只小巧的药皿。
——是阿萝的东西。
刺鼻的酸劲儿当即直冲颅顶。
杜松忙呈上药皿,震声道:“殿下请!这是阿萝娘子专程为殿……”
话未说完,魏玘掀目,凉凉睨他。
杜松当即闭了嘴。
魏玘伸臂,将药皿夺入掌中,五指紧收向内。
川连、杜松只听咯吱一声,竟是魏玘将瓷皿拧出细响,宛如悲鸣。
药皿柔润,仿佛少女掌温尚存。
如此触感,令魏玘越发躁郁。
此前,他自诩清醒,知她不存情意,便有心退却,不欲与她相互折磨。但在此刻,他难以自控,捏紧药皿,如要将她一双小手也攥入掌中。
杜松待阿萝,曾轻慢、欺骗、欺辱。而阿萝以德报怨,为杜松送去敷药。
谁知,到了他这儿,她为他上药就成了一场交易。
魏玘当真恨极了阿萝,恨她一颗玲珑心,如此漂亮干净,却没有丝毫存着他——可正是这颗招他恨的玲珑心,好似烈阳灼目,惹他半点挪不开眼睛。
他闭目,强按心绪,于原地伫了半晌。
其余二人在场,战战兢兢,无不收声敛息,大气也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