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他看魏玘动作、听阿萝对话,便知二人关系匪浅。按情形看,应是魏玘倾慕阿萝,而阿萝浑然未觉、或并无情意。
眼下,魏玘动怒,特意将他与阿萝隔开,更令他确信此事。
便道:“小生知错,定当改正。”
不待人回答,他又抬音,道:“可殿下自己,何曾以身作则?”
魏玘闻言,不由勾唇,目露冷光。
果然,如他所料,段明不会轻易放弃。在他面前,段明提议为阿萝领路、有心与之独处,定不可能因三两句斥责而罢手。
“你胆量不小。”他道。
——倒是没否认自己盯着阿萝。
“书院授有明法。依照越律,冲撞尊王,该当何罪?”
段明面色不改,道:“诸冲撞尊王者,得杖九十;误伤贵体,得徒一年。”
“只是,小生谨记书院学规,凡台山出身,当不避强御、敢为人先。书院既为殿下亲建,观念如此,定也受殿下认可。”
魏玘冷笑一声,并未答话。
他旋身,离开池畔,及段明身前,低目俯瞰。
深影降临,压迫感逼仄如山。段明忽然感觉,自己的呼吸如被掠夺,发不出半点声音。
只听魏玘冷声,讥诮道:“你段氏子,当真知恩图报。”
此话掷地,段明当即心头一慑。
他并没有忘记,哪怕不论他入学书院之事,魏玘也确实是段家的恩人。
从前,他早失爹娘,与胞妹相依为命。当地太守见胞妹貌美,强纳其为妾。胞妹拼死抵抗、将太守刺伤。兄妹二人自此流亡。
万幸是,肃王府宿卫找到二人,将其带回台山书院。
魏玘听闻此事,便暗中打点、惩治太守,保住段氏女清白,又将段明收入书院、免去束脩。
于段氏兄妹而言,肃王确实恩重如山,段明万不该与恩人作对。
可是,他对阿萝一见钟情,又何罪之有?
段明强稳心神,道:“敢问殿下,阿萝娘子可是殿下妻妾?”
听闻妾字,魏玘神色愈冷。他眉关一紧,如凝深锁,滞了片刻,才道:“不是。”
——这两字,几是他恨恨挤出来的。
段明展眉,提息,又道:“既如此,阿萝娘子尚无婚配,小生心有所求,也理所应当。”
随后,他话锋一转:“况且……”
“殿下壮志凌云,定能荣登大宝。阿萝娘子出身巫疆,或与殿下心念相悖。”
他说得含糊,但话外之意却很清晰:倘若魏玘登基为帝,必受六宫围绕。而在巫疆,男子只娶一妻、并不纳妾,与帝位不符。
魏玘自然听得出这层意思。
他眯目,冷视段明,眸里怒焰压城,已是喷薄欲出之态。
尚不待他发难,忽听人声由远及近——
“肃王殿下在风雩亭!”
“嘘!殿下尊前,不可肆意喧哗。”
循声望去,便见青衫学子三两结伴,约有十余名,正向风雩亭仆仆赶来。
魏玘闭目收息,再睁眼时,已复寻常冷沉。
他拂袖,抛开段明,未允其人起身,只向众学子,扬长而去。
……
书院还未逛完,阿萝就留了在百膳轩。
百膳轩,是书院的庖屋与膳堂,众学子在此备膳、进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