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道:“你不能再亲我了。”
说这话时,她努力颦眉,想让自己更倔强些。
但魏玘听得出,她嗓音娇颤,软得不像话,似能随时拧出水来。
纵如此,他仍依言,停下,只待她后话——他不敢开口,因她手指太软,正按在他唇珠,他怕自己稍一吐息,会烫走了她。
如此心绪,阿萝并不知晓。但她意识到,魏玘在等她开口。
她动唇,调息,才道:“你太热了。”
“分明是我病,你怎得比我更烫?你抱我、亲我时,好像一团火,要将我烤干了。若你再亲我一阵,我……我感觉,我就要化了。”
她的口吻诚挚而天真,字句却直白又热烈。
魏玘听罢,眸光愈烫。他拢掌,捉紧她,将她稳稳锁住。
此后,双唇翕动——
阿萝身子一颤。她的颊绯红,指尖更滚烫,想抽回手,却动不了。
她只能看着,看蔻丹点朱,在他冷薄的唇里隐没。
魏玘道:“你懂医术。”
他的气息就落在阿萝指尖,烫得她手腕颤栗,又被她亲手搅乱。
“化了、断了、碎了……你都能救。”
阿萝感觉怪得极了。她听不懂他的话,常觉他晦涩,却无法对他生气。因她指尖太热,将她注意拆成两片,一片朦胧,一片清明。
她垂睫,模糊地忖着,不如从前能辨,只贫乏道:“不能的。”
“我救不了。你不能叫我这样。”
她在咕哝,也在呢喃,声音轻而细,像刷过耳畔的羽毛。
魏玘又看她,视线逡巡,眼底沉炽不减。
“那我呢?”他道。
只问一句,他便低首,避开她双唇,与她前额相抵,向旁侧厮磨。
他的发不硬,温驯地垂着,扫得阿萝肩头微痒。可她不知他在说什么,才要追,便同他鼻梁相贴,被他的鼻尖蹭过脸颊。
只听魏玘又道:“你把我害成这样,不准我讨吗?”
阿萝闻言,不禁眨眸,泛过困惑。
害、这样、讨……他说的话,总是如此难懂。
她想,许是他较之从前,变化太多、太大,他自己不喜欢,才要扣到她头上。至于讨字,应是她有他没有的东西,他才非要自她处得来。
很快,阿萝的推测有了印证。
魏玘又吻住她,将她封进热风与炽浪,叩动她唇齿,酷烈地顶撞。
阿萝再没了力气,不能思考,也无法反抗。
她的温柔、仁善,还有与他不同的、柔软的心肠——终于,被他悉数拆吃,咽入腹里。
……
走出藏书阁时,阿萝的颊已熟透了。
她并未立刻离开,只迎着光,站在石阶前,垂睫低眉,盯住足下影子。
渐渐地,她自烫热里抽身,醒回神来,向前追忆。
阿萝什么也没记住。
她稀里糊涂,为寻找医书而来,却两手空空而出。
都怪魏玘。若不是他,她此刻应已查明病症、知晓内情。可他来了,还抱她,亲她,与她说了一堆难懂的话,半点不解决问题。
没由来地,阿萝咬唇,生出零星恼意。
她想,她还没忙完,就被魏玘不由分说、又亲又抱,多少有些委屈。
尤其是,魏玘耽误了她,自己却回头忙碌——他送她出藏书阁后,便折返入内,不称具体,只说稍事冷静、公务颇多,晚些再来寻她。
暑气燥热,日光盛烈,炙烤地面,仿佛火上浇油。
阿萝越想越气,索性往后花园散心。
……
后花园,春锦不复,绿叶成荫。
阿萝背手,漫步其中,将美景尽收眼底,心绪逐渐明朗。
她行走一阵,绕过山石、湖泊、小径,不知觉间,接近莲池。
遥看去,一名青衫老人立于池畔,身脊半弯,一手拢袖,一手捧米,正向池里漫撒。
阿萝亮眸,唤道:王傅!
周文成循声回头,见是阿萝,略一颔首。
阿萝走近,来到周文成身侧,也学他模样,觑着池里的锦鲤。
暑风拂过,漾开水波粼粼,拨弄荷叶声声。
周文成先道:小娘子。
听子玉说,你自台山返程时遭人行刺。可有大碍?
阿萝惊讶,不料他会提及此事,摇头,道:我无碍。多谢王傅记挂我。
言罢,她想起魏玘,黯了眸,道:可魏玘受了伤。虽然不算严重,但总归对他不好。
她记得,杀手是为她而来,魏玘也是因她才受伤。
先前,她已自旁人处了解魏玘处境,大致明白,他身边危机四伏,需要处处小心。王府境况尚且如此,她再劳人分神,实属不应当。
思及此,阿萝抬眉,望向周文成,道:对不住,我不会再添麻烦了。
——字字句句,分外真诚,近似承诺。
周文成闻言,扬眉,嘴角微提,露出隐隐笑意。
他问话原意,本也不是责怪、诘难阿萝,只是恐她太过纯稚、难承惊吓。况且,若非魏玘专断,阿萝也不会来到上京,更不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便道:不必多虑。子玉与你同行,自当护你周全。
言罢,他抬颌,示意阿萝伸臂。
阿萝一怔,忙去接,只见米粟细碎、被递至掌中。
她低头,打量米粟,不禁记起锦鲤厮杀,一时心头发憷,便抚掌,攥起满满一把米粟,横臂挥出,往池里抛洒。
“哗——”米落池中。
锦鲤争先恐后,一见鱼食充足,便悠闲下来,随意啄食。
阿萝见状,弯起梨涡。
正欣喜间,便听身旁老人道——
小娘子,你与子玉共赴书院,可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