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是她记错了。
又或者,楚正则打着暗度陈仓的主意?
薛玉润幽幽地叹了口气,把西瓜一把捞进怀里:“西瓜西瓜,快用你的小鼻子找一找,陛下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好让我把那张颂圣朝影玉筝名正言顺地要过来。”
西瓜傻乎乎地吐着舌头,凑上来要舔她的下巴。
“哎哟,这可使不得,姑娘的口脂一会儿该被你舔没了。”珑缠连忙走过来,提溜着西瓜的脖颈,把它捉下来放到芝麻身边。芝麻懒洋洋地看了它一眼,摇了两下尾巴。
“姑娘,不能再逗它们玩了,时辰快到了。”珑缠从宫女手中接过一条腰襕,笑着唤她。
薛玉润遗憾地站起身来,伸开双臂。
腰襕缓缓系在她的腰间,金线勾勒的那条纤毫毕现、流光溢彩的鸾凤,便也徐徐展翅翱翔。
*
世家贵女们陆陆续续地来到了静寄山庄,先在荷风院相互见了礼,尔后便被领到午宴的凌波亭内,安静地端坐着。
“太后到,三公主到。”
直到一声唱和打破宁静,令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落座之时,数道目光却是落在了三公主身边的许涟漪身上。
许涟漪面容出众,一袭嫩绿色垂柳暗花的软烟罗宫裙,更衬出她弱风扶柳的雅致。她站在一袭杏色缕金挑线宫裙的三公主身边,低眉垂眸地跟众人见礼,又温婉地坐在小娘子们中间,仿佛对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视而不见,颇有一众我见犹怜的娇柔。
然而……
“太皇太后到,薛姑娘到。”
再一声唱和,众人的目光一瞬就被夺走了。
薛玉润正笑盈盈地扶着太皇太后,缓步而来。太皇太后大概是被逗乐了,正笑着在拍薛玉润的手背。
若说众人看许涟漪,一眼瞧中的是衣裳衬出的弱态气质。那么看薛玉润,一眼瞧中的,便是她脸上的笑意。
她的笑不腼腆,亦不张扬,两个小梨涡乍见令人可亲,不由思及邻家那一枝聘聘袅袅的豆蔻。她笑着望来时,眉如翠羽弯弯,眸含秋波粼粼,唇似朱丹微启,似要同人盈盈细说海棠花事。
到此时,众人才惊觉她并不是一枝邻家豆蔻——她是天工难造的美人,细看更美得心惊。无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花月皆要失色。
“太皇太后万福金安,薛姑娘安。”
众人恍然回神,齐声行礼。
薛玉润坐在了太皇太后的下首。
没人敢在此时直视她。
——除了三公主。
薛玉润觉得三公主大概瞪了她好几眼了。她有点儿莫名其妙,不过也懒得想三公主为什么要瞪她。她本来还好奇楚正则的心上人是谁,但往凌波亭一坐,她立刻意识到了一件眼下更重要的事——二公主没来。
“哀家听说,巾帼书院将姑娘们教得极好,如今一见,才知名不虚传。”许太后显然也不在意二公主的出现与否,她温润的声音悠悠地传进薛玉润的耳中:“哀家想着,也正好借避暑的机会,请你们住到乞巧节后,来跟公主们和玉润切磋功课。”
“哀家请了蒋山长和钱夫人来,亦恭请太皇太后做个评判。”许太后扫了眼下首地小娘子们,笑道。
巾帼书院是孝惠文皇后时创立,到今日,已经是历经的第五代帝王。世家贵女多在此处进学,就连三公主都去读过两年。在座的众人里,只有薛玉润仅在宫中进学,诗书和礼乐师从钱夫人。
这就是明摆着鼓励比试的意思了。
众闺秀短暂地交换眼神后,皆不动声色地微微挺直了腰背。
而薛玉润虽端坐着,内心却丝毫提不起兴趣。
若是平时切磋功课她还是很感兴趣的,但放在此时,许太后的意图昭然若揭。
可她又不用备选。
不争呢,会给姑祖母和先生丢脸。可是争呢,又不过是争来几句夸赞,既不奖赏乖巧可爱的小狗,又吃不到独门秘制的佳肴,更看不到新鲜的话本子。实在没什么意思,只会浪费陪芝麻和西瓜的时间。
她正想着找个理由推拒,便听巾帼书院的蒋山长颇为赞赏地颔首道:“太后此意甚好,功课越切磋,才越能进益,也正合‘乞巧’之意。不然便是闭门造车、出门不合辙,大不妥。钱夫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她说着,还严肃地看了眼对面的钱夫人,对她不让薛玉润入巾帼书院十分不满。
蒋山长跟钱夫人闺中时便争论甚繁,如今一个执掌巾帼书院,一个入宫教导未来的皇后,更是互不相让。
“只单纯切磋功课自然是极好的。”钱夫人本来好整以暇地在品茶,闻言立刻放下杯盏,扫了眼薛玉润,道:“小娘子们在一起进学,就像巾帼书院的冬夏大比一般,拔得头筹者,我便赠她从我的书库中自选五本书。”
薛玉润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被惨痛没收的、最爱的话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