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薛玉润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我以为你算好了时辰的。”
“这是我们一时兴起,我怎么算得好时辰?”楚正则垂眸,慢饮了一口青梅酒。
薛玉润咬着唇,苦恼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发髻。
底下的小生在惊喜婉转地唤着:“姑娘,小生这厢有礼——”
显然是快要到月下相逢、最精彩的那一幕了。
“要不……”薛玉润竖着耳朵,眼睛看看戏台,又看看楚正则,迟疑地开口。
楚正则一听就知道她要选听戏,他放下了酒杯,也没有看她,视线垂落在酒杯上,语调疏阔而有几分落寞:“汤圆儿,我难得出宫。”
他这是从哪儿学来的?
这也太坏了。
薛玉润呜咽一声,流连忘返地看着戏台,想了想,迟疑地道:“那……”
楚正则磨了磨牙,道:“你别想跟我兵分两路。”
“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呢!”薛玉润气道。
“你方才难道不是想说,‘那不如你去逛银汉桥,我留在这儿听戏’?”楚正则嗤笑着,神色笃定地看着她。
“才没有,你猜错了。”薛玉润捂着自己的耳朵,摇摇头,道:“走走走,我们去银汉桥逛灯会。”
楚正则唇角微微一扬。
但薛玉润放下手,紧接着道:“不过,我要先把云音班演《相思骨》的日子定下来。我想看《相思骨》的首演。”她不等楚正则作答,立刻道:“则哥哥,你可是跟掌柜的说好了的。”
楚正则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汤圆儿,我说的可是‘容我夫人思量一一。’”
薛玉润正襟危坐,毫不迟疑地道:“这儿呢。”
楚正则:“……”
楚正则差点儿被气笑了。先前是谁听到他叫她“夫人”,还暗地里要来戳他的?为了这个戏班子,她倒是答得挺利索。
可当少女眼巴巴地看过来,软声唤道:“则哥哥?”
一声叹息从唇齿间溜走,楚正则违心地道:“嗯。”
*
长街上,人流如织。远望去,人人手上提着灯,汇灯成海,将暗沉的远山也照出青翠,披上繁星所聚的银河。近则见檐角挂着富丽的灯,玉壶光转,似悬明月于檐下,又比明月多几分巧致。
薛玉润太喜欢这些各色的灯笼了,她在每一个小摊面前流连忘返,惹得楚正则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不过,楚正则还没来得及说话,薛玉润就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先声夺人地道:“放心吧,我素来乖巧,不会乱跑的。”
她笑意妍妍,眸中盛着星海,小梨涡清甜可爱。
楚正则微微一怔,竟没有反驳。
“则哥哥,你别紧张,也好好看看,你难得来一趟呢。”薛玉润的眼神掠过一个又一个的摊子,随口道:“先习惯习惯,以后,肯定还会有比这更热闹的盛世呢。”
楚正则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
盛世吗……
薛玉润困惑地转头看了楚正则一眼,但见他神色如常,便很快又转过头去,指着一对高挂的灯笼,笑盈盈地道:“我要这一对。”
楚正则顺着她的视线一看:这两个灯笼,做成了年画娃娃的形状。外头糊上的灯笼纸,也画着大红和大绿的年画娃娃。但这两个年画娃娃完全不如年画上的可爱,被灯一照,更是看上去喜庆又诡异,与旁边摊子上精细绘制的宫灯格格不入。
楚正则盯着年画娃娃两颊的那坨艳红色,半晌没说出话来——这两个年画娃娃灯,之所以能成为这个摊子上仅剩的灯笼,并不是没有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