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
薛玉润的心都在滴血。
她先前说什么来着?
“戴了面纱之后,除非我哥哥站在我面前,否则一定没有人能认出我来。”
可不就应验了?
——眼前这个提着一串油纸包的翩翩青年,正是她的长兄薛彦扬。
薛玉润在心里哭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嫂嫂给她的家信里,明明说不害喜了来着,她还高兴了半天。怎么哥哥还要凑热闹,大老远地来买蜜饯啊?
尽管她戴着兜帽和面纱,可薛彦扬听到了她的声音,又怎么会认不出她来?
楚正则将她往自己身侧一拉,把她护在了身后,淡定地跟薛彦扬见礼:“薛大哥,乞巧节万福,也请代问嫂嫂万福。”
“……乞巧节万福。”薛彦扬给楚正则行礼,行礼之时,他还瞧见了楚正则和薛玉润手中的一对胖娃娃灯笼,丑得别具一格。
薛彦扬一看就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他看看薛玉润,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哥哥万福……”薛玉润低着头,乖得像啃坏凳子腿之后知道自己要挨骂的芝麻。
薛彦扬一叹,不忍心说妹妹,看向楚正则,道:“您还是早日归家吧,这附近还有别的……”
他话音未落,楚正则和薛玉润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沉厚含笑的声音:“彦扬,你又来买蜜饯了?快给老夫说说,哪些最好?老夫也给夫人买两包。”
听到这个和蔼可亲的声音,薛玉润的脑海里只浮现出了三个硕大的字。
完!蛋!了!
这是蒋山长的父亲,昭楚国赫赫有名的御史大夫。
如果是路上偶遇,大家多半不会细看。可他们偏偏停在了薛彦扬的面前,蒋御史大夫以为他们认识,必然会来好好地打个招呼。他三天两头给楚正则上奏章,还是楚正则的少傅,怎么可能不认识楚正则?
如果被别的朝臣碰见就算了,大家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太皇太后对皇上偶尔由辅臣陪着出宫看看他治下的都城,也是乐见其成的。现在皇上长大了,只要带齐护卫,自个儿出门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蒋御史大夫?
从蒋山长,就可见蒋御史大夫是什么样的性子。
薛玉润都能想象出自己被蒋御史大夫严肃地批评一顿,被一封奏章状告到太皇太后和太后那儿。然后她一回宫就得罚抄砖头厚的礼仪典籍,还得被迫听宫令女官翻来覆去地讲她烂熟于心的宫规。
也不知道拿小木棍撑着她的眼皮子,能不能保证她不在宫令女官面前昏睡过去?
薛玉润脸上刚刚露出绝望的神色,一件披风忽地就盖在了她的脸上。
方才松开的手,又被重新握紧。楚正则稍用了些力,包裹着她的手,力道温柔又坚定。
“是老夫眼花了吗?您?您怎么在这儿?还带着——这是什么人!?”
听到蒋御史大夫的声音从难以置信、到逐渐崩溃、到语调严厉,薛玉润只当自己是一根柱子,杵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蒋老先生万福,也请代问老夫人万福。”楚正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定,只除了握着她的手比先前更紧些:“您先请,切莫让老夫人久候。”
薛彦扬轻咳了一声,也道:“晚辈的夫人也在家中等候晚辈,蒋大人,您看,要不明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