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滢百思不得其解:“一首小诗,几十个字,怎么就搅乱他的思绪了?”
薛玉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要是我二哥哥在都城就好了,他肯定会跟我说的。现在,只能等我回家之后,看看能不能逮到大堂哥了。”
至于大哥就算了,大哥在她眼里跟父亲差不多,更何况还出了昨晚的事,她更问不出口了。
赵滢悄声问道:“你二哥哥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明年及笄的时候,他肯定会回来。”薛玉润有点儿困惑,毕竟赵滢应该知道才对,她半眯着眼睛:“滢滢,你不会忘了我明年及笄吧?”
赵滢橫她一眼:“礼物我都备了三重了,你说呢?”
薛玉润笑盈盈地托腮:“这还差不多,不然我可不借你看《相思骨》了。”
“我昨天还遗憾了一晚上,想着你那般惊艳,只可惜比试不算数。”赵滢眼前一亮:“钱夫人真好,还肯让你把话本子拿回去。”
薛玉润轻咳了一声:“倒不是先生给的……”
虽然她还没拿到从摘星楼搬下来的礼物,但楚正则肯定不会食言。
“哦~我明白了。”赵滢笑眯眯地道:“汤圆儿,昨晚上摘星楼的焰火一定很好看吧?是不是看完之后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了呀?”
薛玉润眼下的青黑抹上了细粉,不是非常明显。但赵滢离得近,细看便一览无遗。
薛玉润轻咳了一声,含糊地道:“还好吧……”
“啧啧啧。”赵滢一副“我才不信”的模样,道:“你当我像她们,都以为你跟顾姐姐一样,因为头疼在房中休息吗?”
此时,御史虽然已经开始频繁地往镜香斋递折子,但是皇上在乞巧节夜会某位不知名小娘子的事,显然还没能传到旁人的耳中,赵滢就并不知道。
顾如瑛失误一事,用“头疼”遮掩了过去。太皇太后不追究,知情识趣的自然也不敢多问。
“那焰火,就是为你一个人放的。”赵滢笃定地道:“要不然,作甚不在园子里放,又方便又好看。”
薛玉润微怔。
若是平时,她会有一万种方式来反驳赵滢。可今日,她不知为何,竟说不出这样的反驳之语来。
在她怔愣之时,赵滢贴了过来:“汤圆儿,你跟陛下相处……”赵滢声若蚊呐,好奇地问道:“像萧娘和檀郞吗?”
像吗?
檀郞对萧娘一往情深,百依百顺,更像是哥哥和嫂嫂。
鹣鲽情深,琴瑟和谐。
而她和楚正则?
但薛玉润没有像当日回答薛大少夫人时那么斩钉截铁,她犹豫了一会儿,道:“等我先看完《相思骨》再告诉你?”
“那你快点儿看。”赵滢期待地道:“要不,今天我们去问问钱夫人?要是钱夫人也允许你把她那儿的《相思骨》拿走就好了,这样你手上有两套,我们就可以一块儿看了。”
*
没等薛玉润和赵滢特地去找钱夫人,在她们携手去看望顾如瑛的路上,就遇上钱夫人和蒋山长。
“来看如瑛?”蒋山长一看到她们,就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薛姑娘,我正要去找你。”
蒋山长慈和地道:“上一次把请帖给你,没来得及细说。在重九节登高之时,巾帼书院和鹿鸣书院会共同举办登高宴,供郎君和姑娘们切磋比较……”
蒋山长话还没说完,钱筱就在一旁重重地咳嗽起来。
蒋山长瞪她一眼:“你跟着我来看完了如瑛,怎么还不走?”
钱筱无奈地道:“汤圆儿是我的弟子,我还有话要跟她说。”
这话不假,蒋山长没法反驳,只好继续对薛玉润殷切地道:“薛姑娘,请务必要来。届时,琴棋书画,君子六艺,切磋什么都行。”
薛玉润乖巧地点头。
蒋山长满意地颔首,看向一旁乖得跟木头一样的赵滢,神色严肃:“赵姑娘。”
“弟子在!”赵滢朗声道。
薛玉润憋着笑,看着赵滢被蒋山长提溜到一旁去问话。
钱筱无奈地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汤圆儿,登高宴的事,你要思量一二。”她顿了顿,道:“登高宴,并不单纯只是巾帼书院和鹿鸣书院的切磋较量。”
薛玉润早琢磨出来了,这登高宴,表面上是郎君和姑娘们切磋比试,实际上,十有bā • jiǔ是给有情人牵线搭桥的。
在泰宁年间,孝惠文皇后鼎力支持开办巾帼书院,女子地位提升,昭楚国的男女大防便并不那么严苛。譬如乞巧节携手相会,再譬如巾帼书院和临近的鹿鸣书院联谊,都是使得的。
大概只有蒋山长纯粹地把它当做一场较量。
也难怪钱夫人要打断她,方才蒋山长那话说得,浑像是要给她这个未来皇后牵线搭桥似的……
薛玉润抿唇一笑,乖得不得了:“先生,盛情难却呀。”
“你这丫头。”钱筱哑然失笑:“我现在当真有些后悔给家里递了信,让送五本书来静寄山庄了。”
“谢谢先生!”薛玉润当然不会给钱筱反悔的机会,紧赶着道谢。道完谢,她才踮了踮脚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悄声问道:“先生,是《相思骨》吗?”
“还有哪一套书,值当你冒险带进识芳殿?”钱筱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丫头。幸亏为师见你书堆的第一本书就是《诗经》,一时兴起,想看看你《诗经》的笔记,不然,还真叫你蒙混过关了。”
薛玉润一愣:“诶?先生,不是因为书封没有装好,所以被您发现的吗?”
钱筱微诧,摇了摇头:“自然不是,若是细想起来,你那日的书脊倒是对得格外齐整。”
薛玉润轻轻地“啊”了一声。
这么说来,她的话本子被没收,竟然不是因为楚正则。
那他干嘛默认下来,还给她送一串东西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