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诚心下一个激灵,鬼使神差地替薛玉润解释道:“先前薛姑娘在镜香斋门口跟奴才说话,很是关系陛下用了多少早膳。奴才方才恭送薛姑娘回北殿时,薛姑娘还几番叮嘱奴才好生伺候陛下。奴才愚钝,这才知道薛姑娘不是为着乞巧节的礼物,而是挂心陛下,所以去而复返。”
德诚说完,就恨不得甩自己两耳刮子。
皇上素不喜人聒噪,可他这话说得啰里八嗦,简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东西。
果然,皇上漫不经心地道:“确实愚钝。”
德诚听罢,一时紧张至极,大气也不敢出。
“陛下,不如让小诚子给您伺候笔墨,也开开慧根?”德忠笑问。
能给皇上伺候笔墨,是莫大的殊荣,德诚万不敢想。
然而,皇上淡声道:“可。”
德诚毕恭毕敬地上前,恍然大悟。
明白了。
这话虽然啰嗦,可皇上爱听。
*
而此时,让德诚得以近仰天颜的薛玉润,心情愉悦地带着她的乞巧节礼物回到了北殿。
芝麻和西瓜绕着她的腿向她撒娇,薛玉润一边揉着狗头,一边吩咐:“珑缠,拿一瓶我练字时抹在手腕上活血的香露。陛下今日手腕估计也遭了罪,一会儿送去镜香斋。”
她说罢,净过手,轻轻地拨开了雕红漆牡丹花开的匣子的锁扣。
匣子里,整整齐齐地放着竹里馆的珍本《相思骨》。
薛玉润如获至宝地把《相思骨》拿出来,正要打开第一册,去找檀郞化鬼之后的画,眼角余光忽地瞥见匣子底下的烁烁金光。
薛玉润微愣,抬眼去看——匣子里还整齐地叠着一件衣裳。
它是用金线所织。
薛玉润错愕地将它从匣子中拿出来。
她以为,楚正则只给她准备了《相思骨》。
柔软的衣裳垂落,金丝缠绕在蚕丝之中,几乎看不见蚕丝的踪影。龙与凤交颈而舞,倾泻出绚丽的金芒。而衣摆与袖口,缀着米粒大小、均匀的彩珠,串成五彩祥云的纹路。
“这是……繁珠金缕衣?”珑缠连连惊叹。
“不是。”薛玉润将衣裳放在手心,轻轻地拂过其上的龙凤呈祥。她的手遮蔽了阳光,但五彩祥云纹路上的白色珍珠竟在暗影下熠熠生辉——薛玉润这才发现,这不是珍珠,而是细细打磨的夜明珠。
薛玉润怔忡着,喃喃道:“不是陛下私库里的那一件,那件绣的是百鸟朝凤。这件,是新的。”
“如果姑娘在摘星楼穿上这件金缕衣,一定很好看。”珑缠感慨万千:“配上焰火,万千星辰,肯定也不如姑娘耀眼。”
“嗯,摘星。”“摘最亮的那一颗。”
楚正则慵懒的声音仿佛同时在耳边响起,薛玉润就像被针扎一样,飞快地把这件繁珠金缕衣放回了匣子里,“碰”地一声关上匣子,然后弯腰一把抄起了趴得好好的芝麻。
芝麻睡眼惺忪,茫然地舔了她一口。
薛玉润把头埋进了芝麻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