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掰着指头,开始历数她喜欢的人和物:“还有祖父、姑祖母……”
楚正则哭笑不得地深叹了一口气:“……我真是败给你了。”
薛玉润听到这句话,立刻雀跃地道:“是我赢了吗?”
尽管她分明不知道自己在比什么,又赢了什么。但不妨碍她高兴嘛。
楚正则又好气又好笑,颔首道:“嗯,你赢了。乖乖躺下,好不好?”
薛玉润这下终于安分了,她也确实有点儿累,便依言缩进被子里,眼皮子打着架,渐渐睡着了。
楚正则守着她。
午后的春光透过窗棱落在她的身上,她酣睡时,乌发柔软地铺在枕上,玉白无暇的脸上泛起桃粉,朱唇水润,透着淡淡柔光,瞧上去安静而乖巧。
风声轻悄,美人如画。
楚正则见过无数被称为“美人”的人。
可只有眼前人,会让他心如鼓噪,担心惊扰一室静谧的春光。
他的视线掠过她的唇,最终悄然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
薛玉润清醒之时,已经快到晚膳时分。
她睁开眼,看着湖蓝素色绣着团花锦簇暗纹的床帐,生无可恋地道:“珑缠,快告诉我你把承珠殿的帷幔换了,我之前只是在做梦。”
珑缠轻声笑道:“姑娘,您还在御书房的偏殿呢。陛下……”
一听到“陛下”二字,薛玉润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捂住了耳朵:“不听不听。”
被子滑落,她低头瞧见自己月白的寝衣,吓得攥紧被子往上提了提。她看看寝衣,又看看珑缠,又看看寝衣。
珑缠会意,忙道:“是婢子给您换的,只是您一会儿还得穿着原样的衣裳出去。”
御书房的人从不敢多嘴,珑缠倒是不担心。更何况,御书房这间偏殿,就是为薛玉润特意备下的。她儿时不知在这儿睡过多少觉,众人早都习以为常。
薛玉润遮着自己的眼睛,呜咽着“嗯”了一声。
薛玉润飞快地换上宫裙,梳好发髻,但一直闭着眼睛,死活不肯看铜镜中的自己——她可以赌一千金,她现在从头到脚,没有哪一处不泛着红。
怎么会这样!
她才喝了半杯!半杯!
这鹤觞也过于名不虚传了!
珑缠等宫女宫侍都避在门外,珑缠到不觉得皇上会对自家姑娘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只是瞧见薛玉润这般红彤彤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谨慎地问道:“姑娘,您还记得喝醉之后的事儿么?”
薛玉润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断然否认道:“我怎么可能记得!我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同时,她提着裙子推开侧门,溜得比兔子还快。
珑缠懂了。
这怕是记得一清二楚啊。
*
推门而出时,仍带着料峭寒意的春风,让薛玉润脸上的热气稍稍消散了些。她决定随便找个借口,让珑缠代为行礼告辞。
她暂时一点儿都不想看到楚正则。
只是,她没走两步,就瞧见了等在一旁的德诚——楚正则显然料到她要从侧门开溜。
薛玉润努力地压制着试图冒头的热气,定了定神,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德诚没敢抬头,恭恭敬敬地呈上一封信:“陛下让奴才将这封信交给您。”
薛玉润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是信就好,好歹她能回承珠殿再拆。
薛玉润状似云淡风轻地颔首,拿着信,就跟捧着一个烫手山芋似的坐上了步辇。
一直等回到承珠殿内,她“砰”地关上寝居的门,薛玉润才依着门,捂着自己的心口,长舒了一口气。
她其实也不是每一件事都记得。
但记住的事,已经足够她面红耳赤了。
——祖宗、解衣、喜欢。
薛玉润觉得,这辈子她都不想再听到这三个词了。
薛玉润扑到床上,把自己埋进枕头里。
楚正则也太坏了!
他怎么能趁人之危呜呜呜呜
可饶是如此,想到他说的“只喜欢”这三个字,她的心尖又咕嘟咕嘟地冒着甘甜的泡泡。
薛玉润权当软枕就是楚正则,狠狠地拍了两下,便抱着软枕从床上爬起来,坐到书桌前,拆开了楚正则留给她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