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绣被怎么才能翻红浪?”
楚正则:“………………”
“‘鱼水得和谐,嫩蕊娇香蝶恣采。’为什么听到这话的人会脸红?”
楚正则啪地将信笺一翻,紧紧地压在了掌下,伸手按着自己的晴明穴,脸上发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的手指捻开信笺,发现信笺还有两张。
楚正则又深吸了两口气,这才能硬着头皮看下去。越看脸色越黑,一直看到最后一张信笺,薛玉润非常诚恳地写道:“万望皇帝哥哥不吝赐教,静候佳音。”
小字写着:“不然我就在花朝节问旁人去。”
楚正则闭了闭眼,终于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德忠,备水,朕要冲凉。”
德忠也没敢问这尚显寒凉的天为什么要冲凉,只恭声应道:“喏。”
“还有,你即刻派人去薛家,传薛二少爷入宫。”楚正则继续吩咐道。
德忠微愣:“喏。陛下,奴才要以什么理由传召薛二少爷?”
楚正则冷着脸,声音能结成冰,道:“朕今日格外缺一个陪练,把他拎到演武场来觐见。”
*
宫中的传召赶往薛家时,薛彦歌正拿着自己真正的《尚书》,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翻箱倒柜一阵,终于确定那本封皮是《尚书》实则名为《娇吟哦》的话本,落到了薛玉润手中。
难怪这两天,薛玉润总是用好奇而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他,时常欲言又止。
薛彦歌仅仅犹豫了片刻,就马不停蹄地往玲珑苑走。
薛玉润正在练字,瞧见薛彦歌,她高兴地唤了一声:“二哥哥。”
薛彦歌单刀直入地问道:“汤圆儿,我给你的话本子,你没有告诉其他人吧?”
薛玉润摇了摇头:“没有啊。”她托腮想了想,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含糊道:“只是有些地方我实在弄不明白,所以请教了陛下几句。不过我没有提是什么话本,也没有提是谁给我的。”
薛彦歌一听,转身就走,脚下生风,步履飞快。
薛玉润茫然地追问道:“二哥哥,你要干嘛去?”
薛彦歌头也不回地道:“逃命。”
——然而,逃命是逃不成的。
薛彦歌出门就被传召的太监逮住,马不停蹄地被送到了宫中的演武场上。
玄衣箭袖的天子,正好整以暇地绑着自己的护腕,朝他投来淡淡的一瞥。
眸中寒芒烁烁,如刀如剑。
*
是夜,薛彦歌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府。薛玉润已经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多半闯了什么祸,带累了薛彦歌。
她特意带了好吃的去见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哥哥,你还好吧?”
“不太好。”薛彦歌重重地“嘶”了一声,瞧上去腰、胳膊、腿,无一处不痛。
他卷起袖子,露出淤青的一角,面色沉重地道:“汤圆儿,你能不能在我养好伤之前,一直留在家中,不要入宫?”
薛彦歌恳切地道:“只有看到我的宝贝妹妹,我才能觉得好些。”
薛玉润正觉得内疚,虽然一听就知道薛彦歌别有所图,但她还是忙不迭地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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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待到休沐日,楚正则本预计薛玉润会递帖子入宫,正将心中对她信笺所问问题的解释来回演练。
可最后,楚正则连片衣角都没见着,只得到德忠低声的回禀:“陛下,薛姑娘这些日子都不能入宫,说是要陪薛二少爷养伤,直到花朝节才能出门。”
楚正则:“……”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冷笑道:“就他手上磕的那一块米粒大点的淤青,要养一个多月?”
德忠没敢吭声。
“好歹是朕的二舅子。你让人去慰问一声。”楚正则捏了捏自己的指骨,慢声道:“记得当着薛大哥的面,以示朕的关切与亲近。”
德忠含笑应声:“喏。”
*
当天,薛彦扬恭敬和善地送走了宫中慰问的太监,转身就拎起了藤条,追着薛彦歌抽,怒道:“薛彦歌!你军中两年,究竟练出了什么本事??就只会骗你妹妹!”
薛玉润提着裙子跟在后头:“大哥哥,大哥哥,你先等等!”
——见无人理她,薛玉润又实在追不上,索性站在平地,睁着眼睛说瞎话:“哎呀,我摔跤了!”
薛彦扬和薛彦歌双双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
“大哥哥,我没被骗,我是自愿的。”薛玉润赶紧跑上前,帮薛彦歌说话:“大哥哥,你看小石头还看着呢,不能当着小石头的面揍人吧?你要注意言传身教呀。”
薛彦扬迟疑一瞬,看向钱宜淑。
钱宜淑抱着薛峻茂慢悠悠地在后面走着,满脸的笑意,闻言抬手就遮住了薛峻茂的眼睛。
薛玉润心底嗷了一声,嫂嫂这动作,无异于——“没事儿,打吧。”
果然,薛彦扬转身就拎起了藤条。
“等等等等。”薛玉润急道:“二哥哥还要陪我去花朝节呢,可不能打坏了。”
薛彦扬略一沉吟,藤条没动。
薛彦歌忙不迭地道:“大哥,你放心。花朝节那日,我必定时刻护在汤圆儿左右,绝不让任何人有可趁之机。”
“这话澄文也跟我说过。”薛彦扬冷扫了他一眼,握藤条如握剑:“走,跟我比上一场,再来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说大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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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尽管薛彦歌败于薛彦扬的藤条之下,但鉴于薛澄文失败在先,薛彦扬只能把薛玉润托付给薛彦歌。
花朝节之日,薛彦歌没有穿飘逸如仙、尽显风流的宽衣,而是慎之又慎地挑了一身箭袖,面目凝肃,宛如是要去上战场,而非去踏青赏花的花朝节。
薛澄文向他投去钦佩的眼神,迟疑地看了眼自己飘飘欲仙的宽衣,转身就想回房换衣服,也弄一身方便跑动的箭袖。
薛玉润无奈地扯住了薛澄文,对薛彦歌道:“二哥哥,你穿这身哪里像去过花朝节?快去换身衣裳。”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薛彦歌回道。
薛彦扬今日亦是休沐,闻言板着脸颔首。
钱宜淑站在一旁,乐呵呵地问道:“穿身箭袖,是能跑得过,还是能打得过?还不如穿得风流潇洒,让心仪的小娘子多瞧几眼。”
薛玉润深以为然地点头。
还是嫂嫂厉害,戳心窝子一戳一个准。
薛彦歌顿了片刻,头也不回地去回房去换衣裳。
薛彦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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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等一到花朝节时,郎君和小娘子们齐聚的灵鹫峰山脚,薛彦歌的脸上就挂起了舒心畅意的笑容。
无他,当薛玉润走入人群之时,人群中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汤圆儿!”和“薛姑娘!”没多时,就将薛玉润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们都听说薛玉润要和顾如瑛切磋秦筝,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
薛彦歌一展折扇,轻轻地敲了一下薛澄文的肩膀,笑道:“澄文,我们大可高枕无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