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大路,雪霰交加。
许宝宝披着夜色,顶着风雪,骑着一辆后座装有保温箱的橙黄色电动车。
她时不时吐出的几缕热流被夜晚寒冷的空气迅速夺走温度,变作一层又一层白雾,漫散在路灯之下。
“嘀嘀嘀!嘀嘀嘀!”
耳机里响起了急促的催单铃声。这位顾客的订单已经超时,大概早等急了。
许宝宝便将车子停在路边,抿了抿冻僵的薄唇,接起电话:“您好,饱了叭外卖骑……”
话没说完,两束眩目的白光突然从不远处直射到这边,晃得她睁不开眼,下意识抬手遮挡。
当她看清前方事物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一辆开着远光灯的大货车横穿马路,仿佛是对准她所在的方向一般,横冲直撞地开了过来!
砰!!!
一声巨响过后,金属弯曲和玻璃破碎的声音充斥了许宝宝的耳朵。
手机也在这瞬间飞出几米开外,听筒另一端断断续续地传出顾客的惊呼,混杂着刺耳的电流声。
许宝宝倒在血泊里,却感受不到什么疼痛。
她下意识抬起眼睫,只看到外卖app上“超时”二字逐渐放大,同时发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模糊……
可惜了,她跟室友合作准备拿去参赛的建模作品要因此搁浅了吧?
还有她资助的那两个山区小姑娘,也没法履行等她们考上大学后三人一起去看海的诺言了。
至于父母么,他们早年离异,各自成立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一向不在乎她这个多余的女儿是死是活。
所以,她也并不牵挂他们。
下一秒,许宝宝眼睑一沉,不省人事。
……
许宝宝是被一阵嘈杂的谈话声吵醒的,甫一醒来,便觉得嗓子干疼,脑袋沉痛。
起初她意识混沌,还以为是自己那两个爱好八卦的室友正在聊天。
然而……
“咱们姐妹两个在这鸟不拉屎的冷宫伺候了这么些年,按理说也没少磋磨许宝儿这小贱人,可这小贱人就是命硬,不肯早点去死。”
女人的声音尖锐刻薄,根本不属于许宝宝的室友。
许宝宝:“???”
震惊之余,昏乱的头脑也清醒了不少,她艰难睁眼,发现自己正侧躺着,面朝一块摇摇欲坠的斑驳土墙,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和木质枕头,硌人得很。
这里的空气又湿又热,弥漫着腐朽的霉味儿。
是陌生的地方。
许宝宝没来得及多做思考,就听到刚才说话的女人又开口了,赶紧竖耳细听――
“上回碰见玉漱宫的周嬷嬷,她老人家又敲打了我几句,意思是说咱们办事不力,放任这小病秧子多活了这么些年。”
女人说着,又狠狠地啐了一口,“我现在看见小贱人这张病痨鬼一样要死不活的脸就觉得晦气,真恨不能亲自动手,直接将她掐死了事!”
“桂枝,休要冲动。”
另一道女声更稳重些,不赞同地说,“周嬷嬷早就交代过,一定要使公主看上去像自然死亡,不可擅自动手落下把柄。如果你冲动行事,一旦东窗事发,玉漱宫那边会保着你吗?”
“哼,”刚才还言辞恶毒的桂枝不服气地哼哼两声,却也没有反驳,只刻薄道,“反正她也已经风寒入骨,没两天活头了。空有个公主名号而已,还没咱们这些为奴为婢之人活得舒坦!”
桂枝的话音一落,大量的陌生记忆就突然如同涌潮般灌入许宝宝的脑海。
同时,许宝宝也回想起了自己在兼职送外卖的路上遭遇的那场车祸……
所以,她死了。
然后,她魂穿了。
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名叫许宝儿,年仅十四岁,身份是大梁朝的第一位公主。
许宝儿被关在冷宫多年,知道的事情不多,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当朝皇帝身份尊贵;母亲姓叶,曾经贵为四妃之一。
早年父母恩爱时,她也受过一阵子疼宠,可在她五岁那年发生了什么变故,父皇将她和母妃打入冷宫,母妃从此变成一个对她非打即骂的疯子,而她成了被长期禁足的冷宫公主,再也没见过父皇。
在许宝儿的记忆中,桂枝是她的贴身宫女之一,却从未将她当做主子看待,经常像刚才那样三句话不离一个“死”字地诅咒她,生怕她活得太久。
可她不敢反抗。
就这么小心翼翼、担惊受怕地活到了十四岁,最终死于一场无人照料医治的风寒。
接收了许宝儿的全部记忆后,许宝宝心中难免因为共情而泛起隐痛。
――她的童年跟许宝儿有些相似,父母离异之前对她这个独生女也是有求必应,恨不能把她宠上天。
等到他们离婚重新组建新的家庭,她就一下子从香饽饽变成了烫手山芋。母亲出国后将她扔给了父亲,她跟着父亲和继母一家生活,如同寄人篱下,很没有归属感。
但是有一点她和许宝儿不同,对于别人的欺辱笑骂,她从来不会忍气吞声!
许宝宝强忍着风寒带来的头疼和乏力,双手支撑在身体两边,用力地坐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