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
半夏看到江晚,有如看到凶鬼乱神一般,说话的音调都陡然尖锐,如同利刃在钢板上剐蹭的声音。
但她不敢喊叫,因为她瞧见江晚骨节细长的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
江晚见半夏并未高呼出声,便果真信守承诺,没有对她动手。
他偏了偏头,纯良无害地笑了一下,道,“怎么,不想我救你?”
“你是来救我的……”半夏懵了片刻,突然扯出一个庆幸的笑容,忙道,“阿晚,救我,救救我!我从殿下七八岁就服侍她,一直至今,你救救我,殿下一定也会因此高兴的!”
江晚居高临下地望着这昔日自以为是的宫女,并未出手相救,而是淡淡地问:“将你绑来这里的,是何许人?你刚才为何那般肯定,觉得对方来自玉漱宫?”
提及“刚才”,半夏哽了片刻。
旋即反应过来,急迫地回答道:“刚才是我油脂蒙了心,说了不该说的话,殿下心地善良,一定会理解的。将我绑来这里的人……我被打晕之时,迷迷糊糊似乎看到了对方衣襟前的绣花,那、那好像是玉漱宫死士独有的特殊标记,用以区分死士与寻常宫廷护卫。”
江晚沉下眸色,略微分辨了一阵儿,觉得此话应该不假。
――叶贵妃能如此轻易地对一国公主及其身边人下手,一定是在宫中豢养了死士。豢养死士又不能明目张胆,自然是要混入宫廷侍卫之中,但又要用区分他们,细微之处的绣花就是最好的手段。
问到了想知道的答案,江晚再看半夏时的眼神,就又变成了方才那般冷酷又阴戾的样子。
吓得半夏整个人一哆嗦。
半夏以为江晚不相信她的话,又哆哆嗦嗦地哭求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救救我,我日后一定为宝儿殿下当牛做马。还、还有我胸前这枚玉佩,这是玉漱宫那边给我的信物,我也交出来给你,只求你救我一――”
一个“命”字还未出口,半夏便忽觉胸前一痛,紧接着再说不出话来。
她缓缓低头,发现刚才被江晚执在手里的那把匕首此时已经刺入自己左胸。
刀刃齐根没入,显然没有一点儿留情。
半夏又抬头看向江晚,艰难地张了张嘴,仍是难以发出一个标准的音节。
江晚就这样冷冰冰地与她对视着,面无表情地用力将刺入她胸前的匕首快速拔出。
“蹭”的一声,血溅三尺。
半夏左右晃了晃,终究是再使不上力气,侧倒在绑缚她的椅子上,渐渐没了气息。
――其实江晚来这里之前,并没打算害半夏的性命。
只因他早前为了及时侦查半夏的行踪,趁其不备将洒扫用的蜡粉在她房内的地板动了手脚,使半夏行路时的足印更为明显。
而今天把半夏打晕拖着带来这偏僻藏书阁的刺客,也因此留下了江晚一眼就能察觉的痕迹。
殿下不允许他去睡房保护她,他思前想后,终究觉得自己该为殿下做点儿什么,于是便拍晕了傻呵呵的孙蓬,一个人持刀循着足迹跟了过来。
那刺客将半夏绑好以后,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暗号,尚未对半夏动手便跃上房顶离去了。
江晚那是就在离这儿不远的隐蔽处偷偷望着,确定安全以后方才推门进来。
他原是想从半夏口中再多套些话,或者诱使半夏帮他一起对付那随时可能折返的刺客。
可是没想到啊,半夏居然是如此一个怂包软蛋,稍微遇到点儿危险就马上倒戈,想要背叛殿下,还说出那么多对殿下大不敬的话……
对他tóu • dú一事,他可以忍。
但有心背叛殿下、伤害殿下之人,就该经他的手,销声匿迹!
江晚想着,动身藏入书架后方,用刚才扯下的一块半夏的裙摆拭净了水果刀上的血迹,又将刀刃塞回刀鞘之中,揣进自己怀里。
从头到尾,他神色平静,姿态从容。慢条斯理的,一点儿都不像个刚杀过人的凶手。
但当藏书阁外传来许宝宝指挥侍卫破门而入的声音时,他又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了惊惧的表情,瑟瑟发抖地从书架后方探出脑袋。
乖巧怯弱如一头受惊的小鹿般,委屈巴巴地道:“是、是殿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