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千瑟缩了一下,顿时什么也不敢想了。
他的手打了个弯,临时调转了方向,规规矩矩地收了回来,将药瓶递到常意手里,轻到不能再轻地说道:“这药一日揉一次便好,最好用化开了揉。”
“多谢。”
常意还要给银子给他,但孙千说什么也不敢收,只是规规矩矩地把俩人送到了门口。
折腾了这么久,出来时已经快天黑了,两个人走在路上,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看上去倒是有种别样的和谐。
常意低头走出医馆,不知何时沈厌已经不见了,她抬头时也没有太过惊讶,转头走向了东街的市集。
她本来就是要来东街的。
东街也是单双宵禁,若是没有宵禁那天,晚上定是很热闹的。
常意逛了一阵,停在一个小摊子前。
摊子的主人招呼她,看她身上裙子的布料在暗光下也流光溢彩,一眼价值不菲,便问她有没有零钱,要不要换些铜板。
常意拿出几枚铜板:“不用,我有。”
这是她来之前,特意换的零钱。
另一头,孙千刚心有余悸地锁上门,心里默念着,希望再也不要碰见那个白发男人了。实在是让他怕得慌。
下一刻,门又被敲响了。
孙千心里一颤,骂自己多想,还是去开了门。
门打开的那一刻,他甚至想重新关上门,然后拿钉子锁死门口。
沈厌冷冷地伸手,银的护手抵在门框上,哐当一声,把孙千想关门的动作堵死了。而另一只被常意刚刚包扎的手,他居然没拆,还是那样圆滚滚的,有些滑稽。
但他不敢笑。
孙千战战兢兢地学着常意的称呼:“沈大人,有什么事吗?”
沈厌沉默了一会,丢给他一块东西。
孙千勉强接住,拿在手里揉了眼睛一看,居然是一块金的牌子。
“药钱。”沈厌说道。
什么药钱,不是给过了吗?孙千难言地看了看男人胳膊上的纱布,反应过来不是这个药钱。
他给的是刚刚送给常意的,那瓶药的钱。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孙千面对他,不敢不收,又怕收的太多。
“不止药钱。”
沈厌语气冷淡,说出的话却让孙千逐渐睁大了眼睛,他居然是来问常意十年前来他们医馆那段往事的,甚至不惜出钱让他说。
沈厌说完,沉默了一会,似乎有什么比听那记忆更重要的东西,又问了孙千一个问题。
“她……哭了吗?”
——
走出孙氏医馆,已经是半夜。
即使今夜没有宵禁,大半的商贩都已经收摊了。
他走出来,连灯笼都没剩几盏,整个街道都黯然地伴着他脚下的路。
沈厌眸色浅,黑夜里也看得清,倒是习惯,连身上的火折子也不曾点一个。
但他习惯,有人不习惯。沈厌往前走了一截,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一盏集市里买的兔子灯笼,倚在桥边,向他看过来。
常意看到他,起了身,对他摇了摇灯笼,兔子灯笼的尾巴可爱的晃了晃,她笑起来,似是往常那样暗藏玄机的嘲讽,又好像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想知道什么,干嘛不亲自问我,连灯也不打一盏,是做贼心虚么?”
四周尽是浅寂的黑夜,而沈厌的眼里唯一的光亮,便是她提着灯笼的模糊影子。
沈厌还是走到她身边。
常意转头,那笑意很浅,却比面对其他人时都要真实得多。
她把另一手里一直提着的东西放在沈厌手里,也没看他,只是说道:“银丝糖上供宫里之后,改名叫龙须酥了,好像只有东街这一家还在卖。”
那一小块洁白蓬松的糕点,被油纸方方正正地包在里头。
常意抬起手,用兔子灯的竹柄戳了戳他的脸颊,惹来沈厌不情愿的侧脸。
“尝尝吧,吃点糖,别苦着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