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右腕一紧,身子下坠之势顿停,举目一望,正是顾朝辞在他上方冲他微笑。
他左手攥着金轮法王,右手攀着上方岩石。这石上生苔,滑熘异常,但他五指陷入苍苔,好似生铁浇铸一般。
金轮右腕被他扣住,用劲一挣,顾朝辞手如钢铁,反而更紧,金轮又惊又怒,大喝道:“贫僧遭此惨败,又失信于人,自甘就死,你又何必救我!”这时下方一阵风起,山高风大,他的身子恍如秋千晃荡一般。
顾朝辞哈哈一笑,手臂迎风一振,喝声:“上去!”金轮法王耳边风响,腾云驾雾般翻上崖顶,他还没落地,顾朝辞却后发先至,提前翻身飘落。
金轮又是气恼,又是骇服:“这人看年纪不过二十来岁,武功怎能练到这个地步,他可是记得,刚才他与顾朝辞相隔至少四丈呢!”而这时穆念慈与李莫愁才放下了心,刚才顾朝辞如电射一般冲下悬崖,李莫愁更是吓得尖叫出声。
顾朝辞对这两女一挥手,示意没事,将目光落在了金轮法王脸上,又在细细打量于他,仿佛想要看透他的里外里。
不由笑道:“金轮,你也是一派宗师啊,这样落下去,只怕摔得连佛祖都不敢收你啦!哈哈……”他是的确没想到,金轮这家伙能自尽,若他轻功稍弱一点,刚才也救他不得了!
金轮合十说道:“贫僧败的心服口服,你所提条件,是我做不到的!贫僧除了以死相还,实在不知该如何……”顾朝辞两眼一翻,冷笑道:“所以你就以死逃避了?呵呵,我只不过听说龙象般若功,是门无人可以修成的神功,才有些兴趣罢了!你既然这么刚硬,那就算了!反正听说龙象功有十三层,你密宗却从来没人练到第十层,就第九层,你恐怕也是第二人吧!既如此,显然这门功法就是说着好听罢了,好了,你我约定,就此作罢,你走吧!”说着头也不回的就向穆念慈等人走去。
金轮法王看着顾朝辞离开,微微皱眉,心念一转,也朝着山下转身而去,顾朝辞等人无一人阻拦。
众人瞧着顾朝辞施为,等他过来,眼见金轮法王离去,再也不见人影,黄蓉忽地笑道:“大师兄,你这是欲擒故纵吗?那和尚肯定也看出来了,这是没用的!”顾朝辞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师妹,你想多了!我是真的不想将这和尚就此杀了,他先战西毒,受了伤,我胜他本就胜之不武!而且龙象般若功是密宗绝学,我有兴趣,却无势在必得之意。又何必真的将他活活逼死,平白让人小看!若我一人也就罢了,今日众多前辈都在,我再是不堪造就,这事也不能为啊!”洪七公,一灯大师、黄药师、穆念慈听了,都很是欣慰,他们都知道他说的虽然谦虚,实则是这时的顾朝辞隐隐然有了一份宗师气度了。
黄蓉更是恍然大悟,拍手道:“我明白了,这和尚若是不自尽,你恐怕又是另一种做法了?”顾朝辞心下暗叹,这黄毛丫头当真聪慧,微一颔首道:“那是自然!这华山绝顶又非菜市场!他若食言而肥,还无自尽之意,这种人又岂能让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洪七公哈哈一笑道:“不说这些了,小子,你师弟跟老毒物动上手了,他虽胜不得老毒物,但老毒物想要击败他,也不容易,而且还不敢伤他,这有一阵好打呢!”
“你想拿天下第一,老叫花可不服!我们还得打过才算!”黄药师哼了一声道:“老叫花,我败了还没什么,你若败给自家徒弟,可就不好看了!”洪七公自然知道黄药师败在顾朝辞一个晚辈手下,脸上颇有些挂不住,也不以为意,说道:“你说的不错,这小子的武功,我也未必能成。将你的玉箫借给他用一下吧!”黄药师依言抽出玉箫,递给顾朝辞。
洪七公道:“你用兵刃,我空手跟你过招。你拳脚功夫是我教的,让我看看你的兵刃功夫,虽说你现在武功到了这个境界,一法精,万法通,单打独斗有无兵刃都一样!但若遇上太多人围攻,兵刃终究占便宜,上吧!”顾朝辞接过玉箫沉吟一下,扬声说:“师父,那弟子得罪了!”洪七公挥手道:“动手吧!”说着左手五指如钩,抓他手腕。
顾朝辞武学精妙,以箫代剑,自是轻松裕如,见他抓到,玉箫横着一拂,一股劲风射向他手腕曲池穴。
洪七公手腕微微发麻,忙一缩手,顾朝辞如影随形,玉箫一扬,
“呜”的一声急响,箫孔中射出一排劲风,好似无形气箭,扫向他的双眼。
洪七公只觉疾风迷眼,只好闪身退让,一掌拍出,呼呼作响,正是降龙十八掌。
顾朝辞侧身暂避锋芒,就听一声锐响,玉箫伸出,已点向洪七公腰际
“神阙”穴。他手上玉箫飘忽旋转,发出刺耳怪响,惊心动魄,颇有乱人神志之效。
洪七公内力外功俱臻登峰造极之境,自是不为所动,这高手比武,手上有无兵刃相差其实不多。
他将降龙十八掌使将开来,这股凌厉无铸的掌力,直接扫到一丈开外。
顾朝辞神功大成后,任何武功都是一看就会,一练既精,将《九阴真经》中的
“兵器章”稍加研习,无异于常人数十载之修炼,剑法极其精妙。此刻以箫作剑,与洪七公绕身游斗,左右盘旋,呜呜乱响,不但守得全身密不透风,剑意也不没收敛,一有机会,就会喷发。
这一得出机会,只在瞬息之间,接连变换三种剑法。第一招招势画圈,这是将黄药师的扫落英神剑掌化为剑招。
第二招长剑抡圆,将剑当作大刀来使,如此举轻若重,用的降龙十八掌中的绝招;第三招突然变为轻灵翔动,快如闪电,是九阴真经中的剑法。
这三招曲尽其妙,哪知洪七公他这双掌挥舞起来,掌风攻时凌厉无伦,守时更是凝若实质,竟似胜过钢铁铸造的盾牌,将自己遮拦得风雨不透。
两人转眼间就过了二十招,顾朝辞眼见洪七公掌力,不脱手心控制,仿佛擎着一把无形兵刃一般,直接横扫四方。
如此一来,自己虽然不会败,若想取胜那是绝无可能。当即身法陡疾,施展
“螺旋九影”,四面八方皆是人影,紫影重重,也不知他移身几次,出了几剑。
只见那只玉箫也化作一片绿影,宛若层涛叠浪一般向洪七公涌来。众人见他剑法展开,天矫如神龙,轻灵似彩蝶,时而柔如柳絮,时而勐若狂涛。
全真派是以剑术见长的,丘处机同门中武功最高,一看之下,不禁大为佩服,心想:“顾朝辞的剑法不求守而自守,不务攻而自攻。虽说凝重之处不及本门剑法,但辛辣之处,却又似是本门剑法所无啊。”丘处机被王重阳传授上乘武学,二十年前,就已是江湖一流高手,在北方横扫无敌。
又与江南武林中的头面人物江南七怪打了个平手,这二十年来,又精心潜研,武功大进,为全真教大放异彩,虽不及五绝等一代宗师,但也是名副其实的一派宗师了。
众人都明白
“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若无功力悉敌的对手,也显不出真正的本领。顾朝辞剑法固然神妙,洪七公的掌法也是老路纵横,极为了得。
而郭靖与欧阳锋已然拆了二百多招,都是各显其能,欧阳锋虽然功深老辣,竟也战之不下。
这四大高手捉对儿厮杀,众人只瞧的目眩神驰,眼花缭乱,不知从何看起。
看顾朝辞与洪七公这一对,又错过欧阳锋与郭靖,专注后者,又错过前者。
斗了一会儿,顾朝辞闪避之际,忽见郭靖背对自己,心里升起一个念头,抽冷子避开洪七公,斜刺里窜起,一挥玉箫,去如惊鸿照影,击向郭靖背心。
郭靖本就赤子之心,在大漠悬崖之上,修习两年全真教内功,内力已然不弱,胜过常人数十年之功,习得九阴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章》与九阴总岗后,内力更加浑厚。
自然耳听八方,一听背后风声响动,施展左右互博之术,一手抵挡欧阳锋,反手就是一招
“神龙摆尾”凌厉还击出来。顾朝辞朗声笑道:“好一个降龙十八掌,师弟,今日就让为兄好好领教一下你的丐帮嫡传绝技吧!”郭靖:“……”不过他虽然懵,但手上却比脑子动的快,同时应付顾朝辞与欧阳锋也不耽搁。
欧阳锋眼见顾朝辞怎么与自己联手了,略一迟疑,手下不由一缓,就听洪七公笑道:“老毒物,我们再来未完之战吧!”说着已经挥掌打来。
欧阳锋还了一掌,冷冷道:“正合我意!”洪七公哈哈大笑,双掌飞舞横扫竖噼,与欧阳锋以快打快,各不相让。
刚斗不多时,顾朝辞身法一转,又对上欧阳锋,郭靖则又与洪七公交手。
顾朝辞与欧阳锋乃是名副其实的武痴,突觉这种比武别开生面,别有一番滋味。
是以都是各自频换对手厮杀。围观的一灯大师、黄药师、丘处机等人看得入神。
忽听洪七公笑道:“老毒物,今儿个我们师徒三人,可没联手围攻你啊!”欧阳锋心中虽也享受这份快感,但心下也不禁怒骂:“看起来是没围攻我,可实际上呢?我只有挨打的份,没有还手的余地。”正自思忖,忽听山下一人长笑道:“老叫花,你们又在围攻老毒物吗?可不能打死他啊,这种好对手,直接打死,太浪费了,得留着让我过过瘾!”他声若洪钟,震得群山皆响。
丘处机不禁失声道:“周师叔!”欧阳锋先听他说别打死自己,又好似自己就是一个陪练似的,谁想打就打,神色极为恼怒,脱口骂道:“老顽童,你死了,我也不会死!”周伯通哈哈大笑:“老毒物,来……”今日华山论剑,那是凭武功单打独斗的,他就不怕欧阳锋玩毒蛇了,可也不知怎的,他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刀砍断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