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辞摇了摇头道:“好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本不想让人知晓,咱们丐帮之所以先是副帮主惨死,帮主眼看也要退位以避嫌,乃至等会还等处置几个位高权重的长老舵主。
试问此种一切,却皆因一个水性扬花的蛇蝎妇人,勾引了几个淫邪之徒,陪他们睡了几觉而起,丐帮会不会从此为天下人所笑?但我一腔真心终究错付了!”
丐帮众人先听顾朝辞说“水性扬花的妇人”,此刻又听勾引位高权重的长老舵主,几句话一凑合,难道此人是……
一有此念,齐声大哗,眼光不免便向俏生生的马夫人,以及那些白须飘飘的长老、几位舵主she过去。
各人面上神色之诧异、惊骇、鄙视、愤怒、恐惧、怜悯,形形sè • sè,实难形容。
盖因北宋年间,礼法之防人人看得极重,而江湖上的好汉如犯了色戒,更为众所不齿。若是所说不假,长老们不讲道义,勾引自家兄弟的妻子;这女人不守妇道,背夫私结情郎,别说马大元死了都是清名有损、大无光彩,就连以后丐帮弟子都没法做人了,过了好半天,纷扰声才渐渐停歇。
忽见马夫人举袖拭泪道:“大元,你一走,我就被人如此污蔑,我……”
全冠清更是大喝道:“兄弟们岂可听信,一个无名之辈的一面之辞……”
顾朝辞侧目斜视于他,冷冷打断他的话道:“你为何这么心急?你在怕什么?
这莫非就是做贼心虚?
你看看几位长老,他们同样被人怀疑,却一派镇定,为什么?
固然绝大多数人,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但你的某些同道中人,定力就比你强多了,是吗?徐长老?”
他看着徐长老问出最后一语,老头这时后心已经湿透衣襟,只是再强做镇定,心里默念:“他是再诈老夫,他没有证据,绝对没有证据……”
顾朝辞又笑了笑,看向丐帮弟子,甚是洒然道:“全冠清说我是一面之辞,这也有理,那我想问,马夫人亲口证言算不算?”
“若有人敢shā • rén灭口,出手阻止,那就是不言而明了,乔帮主,你可看好了,谁不敢让我问话!”
顾朝辞说着便向马夫人走了过去,乔峰也紧随其后,一双虎目掠过,徐长老、白世镜、全冠清等人都是心惊胆战,只能在心里祈祷,这是攻心之术,还是再诈我们。
顾朝辞走到马夫人身前,将她端详一番,见她脸上水润光泽,唇红齿白,眸子黑白相间,晶莹剔透,心想:“果真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只是太过狠辣了些,又是一个灾星,睡她之人无一例外,全都死于非命!”
他动念间,脸上充满柔和,轻声说道:“马大元是谁杀的?”
他的声音缥缈柔和,马夫人本想也让对方拜倒在自己脚下,才与他四目相对,哪知对方一开口,顿时感觉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气力。她也非一般女子,顿知不妙,心一发狠,咬了一下舌尖,神志为之一清。
可也只维持一瞬,脑海中似有迷雾飘来,许多景象纷纭迭起。
她是如何与白世镜偷情被马大元发现,对方怎么装做若无其事,结果她给马大元下了‘七香mí • hún散’,然后白世镜捏碎他喉骨,便装作是姑苏慕容氏以‘锁喉擒拿手’杀了他,这番情景心里一过念,言语仿佛就在舌尖上打转。
丐帮众人眼见顾朝辞一开口,马夫人仿佛陷身噩梦,脸上惊季恐惧,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下来,无不震撼。
顾朝辞望着马夫人,心中也有一丝佩服。他创出“摧心大法”这等摇魂荡魄的奇功,绝不是为了对付这等不如流的货色,只是今日非得如此不可。
可此功摧人神智,他也只敢用一份力,不敢再多,生怕用力过勐,将对方这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弱女子,给直接变成白痴。
但同样的力道,对付王语嫣就轻轻制服了,这娘们儿竟然还能抵挡的住,可见心智之坚更胜王语嫣这个博学才女了。
有鉴于此,顾朝辞又再加了不到一分力,目射奇光,语气却很悠然:“天下兵刃以及武学裂肤断骨时,血溅当场,有目可睹;可我这摧心大法伤神断心,销魂荡魄,无迹可寻;你抗拒越深,心志受损越大,乖乖说出真话,还能落个痛快。
嘿嘿,若再抗拒下去,难免发疯发狂,非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会变成一个天下最肮脏、最丑陋的女人!”
马夫人这副蛇蝎心肠,自然胜过普通女子千百倍,可毕竟不会丝毫武功,若非顾朝辞生怕用力过大,她焉能抵抗到此?
而今听着对方娓娓话语,本就昏昏沉沉,一面睡意如潮,但一方面又清楚明白,一听自己会成为最丑陋的女人,成为疯子,这样怎么可以?
她一向以美貌自负,如何能够容忍?一时间如何杀死马大元的那段记忆,有如沉沙从心底一涌而起,她心里是这样想的,这若干话语,也就从嗓子眼里说了出来:“马大元是白世镜这个老色鬼与我一杀的!”。
这时白世镜一听对方说话,大喝一声:“胡……”一掌想要击向马夫人,可乔峰就在顾朝辞与马夫人身旁,白世镜一个“胡”字都没吐完,他便一掌凌空拍出,封了其穴道。
马夫人将如何杀害马大元之事,刚一说完,顾朝辞便收了大法,马夫人便感浑身之力都被抽了出来,瘫倒在地。
顾朝辞拂袖一挥,袖中施展一阳指便闭了她的穴道,就这一下非但行动不得,哑穴也给封了。
他又转眼看向徐长老,似笑非笑道:“老儿,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让你说?亦或我再问问康敏,让她将你与她之间的风流韵事,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徐长老眼见顾朝辞有如此神术,早已面如死灰,本想一死了之,但一听最后一句,顿时一个激灵,他死了能代表什么?康敏不还得说吗?
顾朝辞说着目光一转:“全舵主,你又往哪里去?”
全冠清虽不知马夫人与白世镜有染,两人合力杀了马大元之事。
可他干的事也不光彩,一见顾朝辞竟懂此等邪术,只需开口问人,就能知道一切,又有乔峰在保驾护航,偷袭shā • rén灭口都做不到,那还有何施展腾挪的余地?
自然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他刚想退步躲藏,不料刚欲提脚,顾朝辞话音未落,他左腿内侧“白海穴”上一麻,随即呆立不动。
这样一来,全冠清固然惊怒交迸,旁观众人也无不讶异。只有一些精于暗器听风之术高手,听到极轻的嗤嗤之声,知是顾朝辞发出金针之类微小暗器,打中了他的穴道,但两人相距五六丈,不见他臂晃手动,这又是如何发出的?
他们哪知顾朝辞在衣袖中弹指发针,金针穿破衣袖,再打敌人,无影无踪,倏忽而至,对方又有多少道行,哪里闪躲得了?
这时徐长老叹了一声道:“顾公子,你既然一切皆知,为何不直接言明真相?非要我等出了这等大丑,又将一切抖落出来!
你适才还口口声声说,为了丐帮声誉着想,呵呵,我想问你,乔峰是契丹胡人,那不错吧?可没冤枉他吧?”
顾朝辞嘿然一笑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徐长老垂眉吊目道:“老朽今日是没脸活了。也隐瞒不了,我见了马夫人后,的确为她姿色所迷,上了她的贼船。
可我也有为丐帮基业着想之心,我想问顾公子与诸位兄弟一句话,究竟是是丐帮声名要紧呢?还是乔峰个人声名要紧?”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是想说,我既然为丐帮声名着想,就该对你们这几个无耻之徒所做所为,视而不见?
就让乔峰背着这么一口大黑锅,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反正他是契丹人!”
徐长老点头道:“难道不该如此吗?
人生在世,大事为重,私事为轻。咱们要讲大义,不讲小义。大宋兴衰存亡是国家大事,丐帮声名荣辱更是涉及数万兄弟,自也是大事。
至于众兄弟间的义气交情,与之而较也只能算小事了。
况且乔峰还是契丹人,那还有什么交情可说?老夫逼他退位,又有何错!?”
顾朝辞睨视于他,叱笑道:“兄弟义气是小事,所以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与马大元的遗霜,搞在一起了?
似你这种将江湖道义、品格节操尽数抛却之辈,还有脸提这里什么大义小义,我也不知当年的汪剑通与他之前的帮主,真是长了怎样一副眼睛,能让你这等重利轻义、见色忘义之徒,身居长老之位?”。
他如此怒斥汪剑通,丐帮众人心中虽怒却也无话可说,的确,这都什么玩意儿?
就连乔峰一向对恩师敬重,却也不知该如何为师父挽回点面子。
顾朝辞从腰间摸出酒葫芦“咕冬咕冬”喝了几大口,一抹嘴又接着道:“你身为丐帮长老,若真有一丝维护丐帮名声之心,在收到马夫人之信时,就该将它烧掉,再一掌毙了这个无耻贱妇!岂能广邀武林中人,让他们都来参与此事?
明明是你这老儿,人老心不老,贪图兄弟媳妇身子,下贱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