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次承恩公府太子与晏二的事情闹出来之后,包桐就已经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了。毕竟若太子真是个女扮男装的,也无法与晏二小姐卿卿我我了。只是,他想破头也想不到,晏大小姐居然是公主,太子才是晏家人啊。
真是石破天惊!
昨日消息一传出,他立刻就眼前一亮,比起皇家这个稀奇瓜,江湖那些老套瓜都算什么呀!
他到市井里去听,到茶楼去听,到贡院门口去听。方方面面的消息涌入他的大脑,让他兴奋不已。
还有一点是,晏盈是他的恩人,也是他的雇主,她如今是公主了,身份回归了,也不知道还用不用得上自己?
晏盈也自觉日后还有大把用得上包桐的地方。她此前没能待人以诚,对包桐实话实说,也有些内疚:“虽是事出有因,但我也是瞒着你。很抱歉。”
对不住啊包打听!
包桐当然也知道事关重大,他哪里有什么好怨晏盈的呢。“所以你查秦太医,也是因为他有猫腻。可他如今怎么自己主动跑去朝会上给那满大人做证人了呢。”
满晖满大人为人刚直,本就在朝中和民间名声很好。都察院由前朝的御史台演变而来,起的就是御史之责,有时候老百姓有什么要举报的,胆子大的也会找上都察院。
都察院谁都可以参一把。
这一次满大人更是吃了豹子胆,当堂揭发皇太子的身世——哦哟,这样的大戏,真是比说书的都精彩。这不,茶楼里说书的都晓得与时俱进,改编了这一段来说了。还有那戏园子,也开始筹谋新戏了。
不愧是满大人!真有胆子啊!吃瓜百姓们表示佩服佩服。
晏盈道:“那秦院使背后有人。”这也是她猜测的。秦院使是两朝太医,只怕是太上皇鼓动他去做证人的。不然,就秦院使那怕惹事的性子,绝对是苟死的那种。
包桐点点头,不多问了:“那你日后还需要我帮你查事么?”
晏盈笑眯眯的:“当然了。我可是一个刚刚回归皇室的可怜边缘人,难道不需要多了解一下么?”
包桐见自己还有用武之地,立刻就高兴起来:“好,我帮你!”
晏盈让包桐这段时间先不忙,有空的话就帮自己盯一下晏家,尤其是等过几天晏首辅被放出来之后,就盯一盯晏首辅。
“切记,晏君乐此人多疑狡猾,狡兔三窟,宁可什么也查不到,也别被他发现。”晏盈小心叮嘱。
包桐点点头,但他还是一肚子疑问啊:“为什么晏首辅这几日就能被放出来了?他犯了这么大的事,还能出来?”
晏盈的眼神一瞬间也闪过不爽,但还是笑了一下道:“晏家于我都是仇人。但此事,晏君乐有本事活过来,也没办法。”
包桐点点头:“我省得了。你万事小心。”
晏盈看着这人,当他是傻白甜弟弟的,见他这样同仇敌忾也忍不住笑了。
回宫之前,她还去了一趟曹家。怎么说她也是曹宣的朋友,听说友人中第,自该报喜。
开门的仍是周叔,见是她,忙道:“姑娘来了,大少爷?他在的,姑娘快进来。今儿周叔给你多做些好吃的。”
曹宣听了这厢动静,也出来瞧,见是晏盈,还是笑吟吟看着他的晏盈,就忍不住笑了:“阿盈。”
晏盈也道:“恭喜你了从嘉,六元及第,世上罕见呀。”
这可不是说恭维话,状元是每三年都有一个的,可六元及第的没多少。有时候有些人就是缺那么些子运气。每一次考试的状态都那么好,其实是很难得的。
有些读书人年纪轻轻就少年奇才,十四五岁就中举,也是解元,直接便去考会试,却连进士都考不中。自然也与六元及第无缘了。有些人则没考到解元,但也顺顺利利能去会试,最后中了状元。这又如何说呢?
不过呀,一个二十出头就考中进士全国第六的,肯定是比四五十岁才考中状元的要强的。
周叔心里甜滋滋的,哎呀,不过几天,大少爷和姑娘就开始互称小名了。他是不是可以开始畅想二人以后的崽崽是男是女了呢。
曹宣请她进屋坐,亲自给晏盈点茶,又见周叔丢下一句“上次姑娘有事提前走了,这次周叔必要姑娘好好尝尝我的手艺”就冲进了厨房,立刻就头皮发麻了。
曹徵见有人来找哥哥,本是没什么反应,可一听是个姐姐的声音,也跑出来,见是个清丽佳人,遂揶揄地看向阿兄,又跟晏盈见礼。
“阿姐好。”
晏盈其实上次见过曹徵一面,曹徵与曹宣兄弟二人,长得还是有些像的。只是在曹宣家里见曹徵,还是头一次。
和曹徵打过招呼后,晏盈又迅速和他摸清底子。原来这曹徵不和他哥哥一样想走文官路子,而是一心习武,等过几年就去参加武举。
好家伙,这曹家是要一文一武啊!这么一想,她看曹宣的表情顿时都发光了,买一送一啊!她觉得自己的智囊团又要多一员了。
晏盈越想越美,诸葛恕的东宫智囊团算什么,比得上她的么?
赶走了其他人,曹宣才小声问起了晏盈回宫后如何。
晏盈因为他和自己一同解密,又早知道身世的事情,对他也十分信任,便也小声回答:“阿娘待我很好。阿爹却较为寻常。至于晏家,不出三日,主谋是韩夫人的消息就会从大理寺传出来,晏大人可以摘得一身轻。”
曹宣瞳孔一缩:“这你能愿意?”
“当然不愿意。欠我的哪是这么容易还的。”晏盈也不遮掩,“不过是权宜之计,暂且按捺。”
曹宣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的身世告诉她。他阿爹是先靖远侯副将,也就是她外祖父的副将,当时与北翟那一仗,他阿爹和她外祖父皆战死。他当时还年幼,在京中,是他阿爹在江湖的老朋友拼了命入京把他捞走,之后又告诉他那一仗有问题,阿爹是被害死的。
阿爹和友人的书信中,他最后怀疑的人正是当年的兵部侍郎,如今的当朝首辅晏君乐。
可仅凭书信,没有旁的证据,如何能取信天下?
因此,曹宣也只能按捺。等着自己入朝的日子,再去探查当年真相,获取证据,一举击溃晏君乐。他相信阿爹,那封书信才可以作为证据。可并不够充分。
但好在,他年纪轻,耗得起,有的是功夫弄那晏君乐。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不和晏盈说。她自己也还一身麻烦。等他有了些证据,再拿去给她吧。
晏盈又道:“张婶这边你别担心,绢帕我交给祖父那边了。不会牵扯到张婶的。”
这点曹宣是信她的,弯了弯唇:“嗯。”
他也替她高兴。她至少有一个疼爱她的祖父和阿娘。至于阿爹,只要不稀罕他,也就无所谓了。
曹宣小小声对晏盈道:“周叔下厨,一言难尽。我劝你现在就可以告辞了。”
他面上满是良言劝告之色。
吓得晏盈一个激灵,忙站了起来,大着嗓子道:“如此我便先告辞了。下回再见。”说完就转身离去。
此话一出,一个脑袋、两个脑袋、三个脑袋都冒了出来。
曹徵嘀咕:“难道阿姐也知道周叔做菜难吃?”
张婶:“什么,老周下厨把姑娘吓走了?”
方叔:“姑娘别走啊。好不容易有个看上大少爷的姑娘,可不能轻易放走啊。”
曹宣:……
闻声而来的周叔手里还拿着锅铲,一脸奇怪:“姑娘怎么就走了?”
张婶和方叔、曹徵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把他看得飚出了老家那边的话:“干、干啥子咯?”
*
翌日。钦天监算的好日子,适合公主认祖归宗。
太上皇亲自带着皇帝和晏盈入宗祠,改名为诸葛盈,告知列祖列祖,家中明珠已然回来,此前那个“诸葛恕”是假货,根本不是咱们诸葛家的人,不用庇护他哈。
因为诸葛恕本就不是皇家血脉,因此也不需要“废太子”,昭告天下他的身份有误也就是了,褫夺他的姓氏,责令改回“晏”姓。当然,此时他仍在大理寺监狱里蹲着,还需要审问是否与案件有关。
——其实大多数人都知道他当年必然和案件无关的,一个小娃娃能做什么呢。但,谁让他占了公主的位置多年呢。上面一个眼色下来,下面就知道如何办事,就得让这假太子蹲一蹲监狱,才好让公主出口恶气。
而且,还得审一审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有问题呢。
公主的封号由太上皇亲自拟定,取“定蓟”二字,足见太上皇的良苦用心。一来显示祖父对孙辈的疼爱,二来也恶心了一把北翟,着实一举双雕。
二皇子和三皇子听说了这个封号,都有些神色复杂,好在这位姐姐是个女的。
可太上皇如何对阿姐用心,也是天下人都看得见的了。
他老人家为孙女划定了从前康乐长公主未嫁之时住过的宫殿,让孙女居住,又从自己的私库里取了大量名贵珍品,添置在内。众人纷纷说公主是占了这张脸的功劳,与仙蕙太后长得相像,让太上皇在思念故人的同时,对孙女更加疼爱了。
定蓟公主认祖归宗后才两日,大理寺那边查案的结果也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