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埋怨道:“都是你之前有前科,向上皇告了公主的状,才让公主如今怀疑我们。”她最近跟着公主多了,早就已经一颗忠心向公主了。
这是说的一开始太上皇送阿竹和飞飞到诸葛盈身边保护她,她却因为人手不足,让飞飞守着韩氏,飞飞怕公主身边不够人,报给了太上皇。后面公主也知道了,没有计较,只是让他们凡事以她为主,不要再和太上皇说。
飞飞心虚:“这都过去那么久了……”
阿竹一拉他:“总之这次咱们得听公主的话,她特意点出来,便是不想让上皇知道。你可得提提神,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才是。”
飞飞“嗯”了一声。如今他们都是公主的人,太上皇虽说是公主的祖父,可二人到底有别。虽然不知道公主今日经历了何事,可公主吩咐,自然不能三心二意。
这几日,诸葛盈忙于查这件事,却不知道外头已经起了谣言。她那日入驿馆,便是她和兰王世子两情相悦、好事将近的迹象。
“真的假的?定蓟公主这么厉害,不至于去和亲吧。”
“对啊,就算和亲,至少也得身份上对得上吧。兰王世子到底只是西凉皇帝的侄子,并非他亲儿子。公主就算和亲,也得嫁给皇子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西凉皇帝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但他反而更加宠爱这位兰王世子,对侄子青睐有加。那两个皇子年龄都大了,与公主不大合适,若是真要和亲的话,还是这位世子合适。”
“说来也是。最近咱们大安不是正在和西凉结盟么,好上加好,亲上加亲,也属正常。”
“只可惜了公主。老实说我可喜欢公主了,不和亲不行么?大可以将兰王世子招赘啊,反正他又不是皇子。”
“?老兄,你可真是打开了新思路啊。”
民间尚且如此热议,更别提勋贵之间了。
一时间,就连官员们都开始讨论这件事了。
忙于查案的诸葛盈听到这个传言的第一反应就是:???
第二反应就是怀疑对象。她去驿馆见兰王妃,知道的人应该不多,除非有人时常盯着她的。可兰王妃为了保密,更不会主动说出这件事来。至于会不会是拓跋衡造的谣,不可能,他恨她还来不及呢。
若是真的叫谣言成了,他绝对要仰天长叹,大吐三口血,才罢休。
诸葛盈不想嫁拓跋衡,拓跋衡也不想娶诸葛盈,当然,入赘则更不可能。可旁人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还当诸葛盈去驿馆,便是为了和拓跋衡谈情说爱呢。
得知消息的拓跋衡:???
好哇,谁敢造我的谣?
难道是诸葛盈那个小人?他身体恢复了,脑子也正常了,现在便能认真想问题了,大概并非诸葛盈做的。据他所知,这诸葛盈野心大得很,要是真和他成了,对她可没什么好处,最多是西凉的些许助力。可她要是跟着他嫁去了西凉,她和大安政治就能彻底绝缘。
属下听了他的话,不由小心翼翼道:“或许,定蓟公主打的是叫您入赘的心思呢?”
拓跋衡:???
近日,入赘论也甚嚣尘上。就连在驿馆的西凉人都知道了。
拓跋衡立时头脑发昏,气得发抖,“她敢!”
要是诸葛盈真的打这个主意,他就和她同归于尽!他拓跋衡宁死不屈,入赘,她想得美!
但拓跋衡还是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对诸葛盈来说,她还不如找个本地可靠的官员,或者世家子,做她的后盾呢。
就连兰王和兰王妃听说了传言,也跑来笑话儿子,说他和定蓟公主是不是有缘分,入赘的话,为了西凉,也不是不可以。他们大可以参加完他和定蓟公主的婚礼,再带着他妹妹回西凉去。
拓跋衡:???是亲爹娘么?
不过玩笑归玩笑,兰王夫妇是不会这么做的。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诸葛盈耳朵里。但她并不在意,她已经和太上皇提前通过风,祖父是不会叫她嫁去西凉的,更不会考虑让拓跋衡入赘给她。她心下只觉得好笑,不知道是谁传谣的,要是拓跋衡知道了,指定气得半死,嘿嘿。
但她也分身乏术,无力追查谣言的源头是谁了。
她不追查,有的是人想查。
消息就像一阵风,涉及最近在燕京小有名气的兰王世子,还有屡次立功、家喻户晓的定蓟公主,还是粉色泡泡相关的爱情,燕京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讨论。曹宣就是想不知道也难。
吏部尚书王之庭至今记得他这属下和定蓟公主那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当时王之庭看重曹宣,有意问他,可愿意娶他孙女。可曹宣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王之庭便知道他心中有人了。后面在琼林宴上,他老人家散步,又见着了曹宣和定蓟公主二人私会,唉,那眉眼中的情意哟,他是过来人,自然最看得清。
当时他还鼓励曹宣呢,就算暂时不能与定蓟公主门当户对,努努力往上爬,自然有机会的。这不,曹宣因为在清查高家和杜家一案中为他尽心竭力,如今已经升成了吏部员外郎。
但是,他升职的速度,比不上定蓟公主谈婚论嫁的速度快啊。
王之庭也听说了传言,同情地看向曹宣,拉着他到了无人处,宽慰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想着了。”
曹宣当然不相信诸葛盈会看上西凉世子,以她的志向,一旦与西凉联姻,她就梦碎了。尽管一再知晓此事,可他心里依然燃起了一丝妒忌。
他妒忌那拓跋衡,他让诸葛盈为了他入了驿馆。
他已经许久未和她说话了,也不知道她是否有了别的意思。可感情的事,素来勉强不来。他就是心里头再酸,也没有用。
他唯一想知道的,就是谁在背后造谣,算计她。
他不想放过这个人。今日他能躲在背后造谣她和西凉世子,明日就可以造谣她别的东西。他不知道她为何仍未处理此事,但他可以为她处理。
看着关怀他的上司,曹宣笑了笑道:“您放心,公主不会和亲西凉的。”
他语气很是笃定,可王之庭也拿不准陛下和公主的意思,便小声试探道:“或许公主想要兰王世子入赘呢?”
曹宣:“……”他咬了咬牙:“不会的。大人,我先去忙了。”
王之庭只当他是不愿提及此事,叹口气也就罢了。
得知消息的管渊也是:???
诸葛盈这样的人,会和西凉搅和在一块?把他捆在一起揉吧揉吧,他也不信这件事。造谣的人是不是没脑子啊,这种谣言都想得出来。
不过,能够出这种主意的人,大概率是两个皇子吧。
这么快,就见不惯阿姐优秀在前了?
不过,一想到公主与世子有来往,他心里便有一些不得劲。“我这是怎么了?”
他颇有些不明所以的。
却说拓跋衡本来有意找诸葛盈一趟,确认是否是她传谣,若不是的话,二人一道找个机会公开说明就好,省的二人名声都受到影响。可他转念一想,若是被人又看到他和诸葛盈在一处,那就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这还是梅开二度呢。
思来想去,只能送信给诸葛盈,让她考虑一下,什么时候澄清比较好。
诸葛盈信是收了,但因为仍在忙于查证,没空回拓跋衡。
但这件事,的确是不需要她亲自出面解决的。她的好父皇,听说了这离谱的传言,气得火冒三丈,大怒道:“是谁在背后造谣朕的定蓟!朕饶不了他!”
常希忙劝道:“陛下息怒。可要请公主来问话?”
皇帝便让常希去问诸葛盈前后经过,以及是否对拓跋衡有意。
诸葛盈便对常希说,对拓跋衡并无他意,当时去驿馆,是因为捡到了兰王妃之物去归还罢了。
常希便笑着点点头:“公主放心,奴才看陛下的意思,定会为您查个公道的。”
诸葛盈不太关心这些,她如今全副身心都在查当年皇帝和晏君乐的关系,想到常希跟在皇帝身边多年,就感觉一喜。这不是想打瞌睡了就送枕头么。
常希听殿下问起这个问题,便道:“陛下还是二皇子的时候,与很多富贵公子都有往来。当时宣明太子众望所归,陛下自然不被太上皇考虑,他自己也没有那个心思。既然是闲王的命,自然也不会结交大臣。”
“容奴才想想……晏君乐,似乎是建元二十一年年底与陛下相识的。他考上了状元,陛下听着好奇,觉得这人能从一个破落家族考出来,也是不容易。后面往来是密切了些,奴才也不太清楚,陛下与韩氏来往,是否是因为晏君乐。”
他还当诸葛盈问起这个,是为的韩氏一事。可诸葛盈早就不在乎那些了,她干脆直来直往:“常叔叔,我想知道的是,”
她声音很轻,“我父皇当年可掺和进宣明太子之死里头了?”
常希吓得一惊,他努力地回想了一二,便道:“奴才是真不清楚。奴才只知道,陛下与韩氏往来,才提拔起了她的夫君晏君乐。”他倒也是个聪明人,“公主的意思是,晏君乐早就是归附了陛下,和陛下是一派的?”
诸葛盈点了点头,她确信就是如此。
常希为了公主真是拼了,他想破了头,才说:“陛下当年身边也不喜欢跟人,奴才也不是时常都能跟在他身后。奴才为他做过最胆大的事,便是参与进了掉换您和假太子的事。”他神色有些惭愧。
诸葛盈也不觉得可惜,毕竟夺嫡这种大事,自来小心谨慎,晏君乐老狐狸不假,她父皇不恋爱脑的时候也未必就是个煞笔。
她笑着安慰了常希两句过去的事就不必介怀了,又问他:“父皇与长兄关系如何?”
这个常希倒是知道的,他很确定:“宣明太子待陛下极好,并非惺惺作态,为了在外人面前维护兄友弟恭的那种。宣明太子处处维护弟弟妹妹,因此康乐长公主也爱大哥哥胜过二哥哥。”
“陛下因为与宣明太子是一母同胞,自然也是有感情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兄妹三人感情都不错。虽然年纪大了之后,各有各的路要走,可宣明太子依然宠爱弟妹,陛下也信任哥哥。直到宣明太子年岁越大,政务繁忙,没那么多时间开始陪伴弟妹之后,陛下就有些变了。”
“他似乎和哥哥闹了别扭,可很快又和好了。陛下与兄长是亲兄弟,总不至于……吧。”
常希不敢置信。若说皇帝为了韩氏恋爱脑,将女儿换了,还不算大罪。可要是他谋害了宣明太子,那他大概也不用活了。让太上皇知道,活剐了他都算轻的。
毕竟人家乌仪使者,是附属国皇子,和宣明太子无亲无故,想害他,也找得出原因。可你诸葛晟与宣明太子一母同胞,这么好的太子,就被你一己私心给害了,太上皇这杀星岂不是恨得心头滴血!
诸葛盈想了想,到底没有给常希准话,还是问道:“父皇可抱怨、嫉恨过宣明太子?”
时间太久,常希也要想一想:“有过一两次吧。毕竟宣明太子珠玉在前,不少人常拿他和长兄做比较,他也生气过。奴才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太上皇当时得了别国进贡的乌木弓,可漂亮可好用了,因为只有一把,他就赏给了宣明太子。陛下武艺不及长兄,自然也拿不到,他回宫后就抱怨起了父兄,说他们都看不起他。”
诸葛盈若有所思起来。说起来,积怨已久,一开始都是从小怨恨开始的。太上皇对两个儿子态度截然不同,难免叫人心理失衡。皇帝可能就是日积月累之下,对哥哥恨起来了。如果再有个晏君乐从旁撺掇……
她眼里闪过暗光。
“那乌木弓最后如何了?”该不会跟着宣明太子埋葬了吧。
常希道:“宣明太子何等聪明,也知晓弟弟不高兴,便有意送他,可陛下又不乐意了,他嘴上说得好听,说不好要父皇送给兄长的礼物,可奴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嫌弃是长兄不要的,才给他。宣明太子没办法,又拿回去了。不过那段时间,奴才倒是听说,宣明太子四处搜罗乌木弓,想要送一把新的给弟弟。”
“他找到了吗?”宣明太子是这样好的人,诸葛盈忍不住问了出来。
常希也不知晓:“没多久,乌仪使者入京,宣明太子……”
剩下的不必再说。
诸葛盈心里抽痛起来,她总觉得十分难受。她有八成把握,这事就是父皇和晏君乐同谋干的。
那么好的宣明太子,就死于他们的私心。晏君乐想往上爬,要从龙之功。诸葛晟恨透了兄长,要他去死。
最后还真叫他们给做成了。
她没什么好问的了,让常希保密。还有一二没查清楚,还得再查,八成把握变成十成,她才有勇气,揭开这桩陈年旧案。
常希回宫后,就神色如常地向陛下禀告此事。
皇帝一听说诸葛盈根本没对那劳什子世子动心,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心疼起女儿来:“此事一定要查!”
让谁查呢。这算不得什么大案,可也涉及他女儿名声,得找个靠谱的、低位的、有手腕的人才行。
皇帝立刻就想到了之前因为杜家一案常常跟着王之庭出现在他面前的曹宣。
没有背景、却有能力,皇帝曾经还考虑过让他做定蓟的驸马,这样的人,很是合适。就让他来查!
曹宣听说陛下吩咐,也有些迷茫。他本打算自己查,再想办法捅到陛下那里,反正是要为公主处理好此事的。可莫名其妙的,陛下居然找了他来查。
他有了陛下密旨,自然更好办事了。虽然觉得怪怪的,可他自然无有不应的:“是,陛下。”
皇帝很是满意他的识相。有些人,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华,就觉得为皇帝做这种私人的事情是有辱斯文,他们才不懂呢。
曹宣也没有辜负皇帝的信任,只花了两日功夫,就查了个清清楚楚,起因经过结果、以及主谋,都到了御案前。
皇帝一看头一个散播谣言的是礼部尚书孔漫,立刻就骂道:这老匹夫!
就知道他看不顺眼朕的定蓟!
等等,他一个人,能想得出这样的招数么?他好端端的,打击朕的定蓟做什么?
皇帝不由想起了二皇子之前的一些小动作。他是过来人,知道有野心的皇子都是怎么行事的。二皇子野心勃勃,还暗中收拢了孔漫。别以为他这个当爹的不知道。
这事,十有bā • jiǔ就是老二授意孔漫去做的!
好一个老二啊,几次三番对定蓟下手,真是岂有此理!
皇帝心里很是不悦,让人去寻二皇子和诸葛盈来。
皇帝确实聪明,而曹宣也确实觉得这事十有bā • jiǔ是二皇子的手笔。可他们这次都误会了二皇子,他在这件事上着实是无辜的。
他也听说这些传言有个几天了,还得意洋洋,啊呀,这次可是你诸葛盈自己撞上去的,可不关我的事,就算父皇要算账,也算不到我的头上。
要是真的三人成虎,让诸葛盈嫁给了拓跋衡才好呢。
谁知道,这事居然是孔漫干的。此时孔漫正在他面前,一脸得意洋洋:“殿下放心,公主几次三番羞辱您,主辱臣死,微臣定然为您报仇。这一次可是公主自己留下把柄,臣才如此做的。”
孔漫忠心耿耿,二皇子是知道的。可他娘的,他现在不需要他这么忠心啊!
他上次才被父皇狠狠收拾了一把,最近正是要夹紧尾巴的时候。孔漫还口口声声是为了他!
二皇子险些站不住,气得身子发抖:“谁让你整诸葛盈了?!”
老天鹅,他身边怎么尽是这种人,就知道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