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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VIP(2 / 2)

诸葛盈并不知道,在建元年间,祖父是如何处理长子和幼子之间的矛盾的。可大概也不会这样和稀泥吧。

既然父皇已经说了“求她”,她自然不能抓着不放。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皇帝心软,她可不心软。

可皇帝当她是真的不生气了,也喜笑颜开起来。

等诸葛盈回了凤阳殿,颇有些哭笑不得。皇帝怕她生他的气,让人送了不少好东西来,大概是想着弥补她。

可二皇子这样作为,岂是他这样就可以弥补的。

诸葛盈这下是真的有些心寒了。不,在几日前知道宣明太子极大可能是父皇害死的时候,他就已经心寒了。对他那般好的兄长,他尚且没有一丝同胞之情,还说什么别的呢。

曹宣自打离开之后,便一直在关注后续发展。二皇子和孔漫这般污蔑公主,陛下定然会给公主一个交代吧。

可他等了两天,依然一些动静没有。二皇子春风得意,和寻常一样,就连孔漫也没被处置。

他立刻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跟着王之庭入宫见皇帝的时候,甚至多看了皇帝一眼。皇帝因为之前让他帮忙办事,对他的能力和人品也是信任有加,又特意将他留下来说话。

皇帝道:“从嘉,你之前辛苦了。不过公主那事,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曹宣心里一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皇帝这意思,是要轻拿轻放了。

他心知不该,却还是忍不住道:“陛下,孔大人无礼,公主便白受这委屈了?”

他不好直接提二皇子,只拿着孔漫说事。

皇帝还当曹宣是替他的公主调查了一番,便代入了公主,这才义愤填膺。不禁感叹这人有侠义之气。“朕都记着了。你下去吧。”

皇帝都这么说了,曹宣不能再纠缠,省的给公主找事。

可退下后,他又忍不住多想了。为何陛下开始宽纵起了二皇子,难道公主失宠了?那公主日后该如何是好。不对,她身后有太上皇,就算二皇子得了陛下宠爱,也不至于比得过她。

唯一让诸葛盈觉得气顺了的一点是,和亲之事不攻自破。皇帝在公开场合辟谣,所谓定蓟公主与兰王世子好事将近,纯属无稽之谈。

拓跋衡听了这辟谣,又瘪了瘪嘴,哼,他拓跋衡就是诸葛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么?不行,他必须得找诸葛盈要损失费!

他一个男人,难道就不要名声的么?

想他在西凉,都从未有人和他在一段绯闻里出现过。他今年十九,通房妾室都没有,妻子更是精挑细选,要找个合心意的,出使一趟大安,倒是委屈了他的名声。

他还不高兴呢。

干脆便找上了诸葛盈,要她好好补偿。

诸葛盈又掏出一个小丸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口中还道:“补偿?”

拓跋衡:“……”想起了自己手软脚软的那三天。

不得不说,诸葛盈这人身上是有一些邪性的,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好运总是眷顾在她那一边。不能要到补偿,挑拨一下诸葛盈的关系总还是可以的吧。

“我看这事十有bā • jiǔ就是你那好二弟干的。”拓跋衡认真道。

这还要他说?诸葛盈白了他一眼,皇帝都为着她去查了,最后也确实是查到了。可惜的是,皇帝之前可以心疼她,之后也可以心疼二皇子。

她倒也不是吃味,只是觉得,老二和皇帝,实在一丘之貉。

她共情能力强,也很能理解皇帝的一番感受。哦哟,不就是从前朕在兄长面前也是这么卑躬屈膝的么,如今老二你也在你阿姐面前如此,朕是看不得这样的。

她颔首,没有呛拓跋衡了。拓跋衡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最后又想起了那日的美人:“那姑娘,是你妹妹?”

诸葛盈见他还敢提阿芙,显然确实对阿芙有些好感,可她是绝不愿意阿芙远嫁西凉的,趁早绝了他的心思好:“是我妹妹不错。世子,我这妹妹是必要留在燕京的。您若真动了心,留在燕京入赘她家,我便无话可说了。”

拓跋衡:“……”

他是何等身份,就算是入赘给定蓟公主,他都不肯。更别提是那普通小姐了。

而且……他看着诸葛盈,耳根一红。谁说他还心动那姑娘的。他早就不心动了。

诸葛盈没空搭理他,他也识趣自己走了。

西凉和大安结盟通商一事也正式提上议程。如今朝臣热议,早将那劳什子“好事将近”抛在脑后了。

就连并不关事的诸葛盈也听说了不少,户部尚书朱不悔时不时也带着她去谈事。可她实在分身乏术,万罗殿和户部的公务并不会因为她私下要查皇帝的陈年旧事就停滞不前。她整日里忙得打转。

唯一让她关心了一下的杂事是,她听说,礼部尚书孔漫挨了一痛揍。却说月黑风高之时,孔大人喝了小酒回家,遭了黑手,并无任何目击人士。孔大人受伤严重,请了好多日病假,并未上朝,报案多日,京兆府也没有查出来凶手是谁。着实让孔漫吃了一记闷亏。

他仍觉得是定蓟公主在报复他。却不知道公主最近根本没时间搭理他这种小兵小将的。

二皇子也觉得是诸葛盈拿捏不了他,便把气撒在了他的人身上。他心下还得意呢,诸葛盈拿他没奈何,这就是成功的第一步了。不过,这一回他替孔漫背了黑锅,孔漫该更加效忠他才是呢。他自觉受了委屈,孔漫却觉得自己是一心为的他,根本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主子和下属,就这么不在一个频道上了。

就连诸葛盈,也当自己是不是吩咐了阿竹还是飞飞去报复那孔漫。可她就是再忙,也不至于记性这么差。而且阿竹和飞飞都替她查旧事去了,没空做这事。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她不禁想是不是孔漫自导自演,上演苦肉计呢,可得知孔漫的惨状之后她打消了这么念头。心里闪过一道疑影,不大确定,暂时抛却了。

一日后,阿竹、飞飞、包桐等人的证据在手,诸葛盈便真的确定了,皇帝和晏君乐早有暗中来往。

兰王妃交换给她的信,多半为真。

宣明太子的死,与皇帝和晏君乐脱不开关系。不是区区一个乌仪四皇子就可以解释的。现在摆在诸葛盈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替她的好父皇堵死这条路,将所有证据全都毁灭,如果相信父皇的话还可以在他面前卖个好,不卖好也行;要么,将所有证据摆在太上皇面前,让太上皇知晓宣明太子之死的真相。

兰王妃笃定诸葛盈身为皇帝的女儿,必然会选择第一条路。

可诸葛盈能走到今天这一日,并非依仗皇帝,而是她自己的能力和祖父的庇佑。

如果只说良心的话,诸葛盈自然愿意宣明太子不像现在这样死得不明不白,希望真相揭开。也是为了阿娘。

宣明太子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太子,死于阴谋诡计,死于胞弟算计,实在让人心酸不忿。

而且她也相信,对于祖父来说,如果他知道另有真相的话,是一定会揭开真相的。

只是……诸葛盈却也有自己的私心。她如果能够当上女帝,那也是因为她是皇帝的血脉,说实在的,她作为皇帝的女儿,掀开当年她大伯的死因真相,是两边不讨好的。不仅皇帝会恨死了她,就连太上皇看她也会变了心态。

从前太上皇看她,觉得她千好万好,小儿子不成器,大可以换成小儿子的出息女儿嘛。可现在小儿子成了杀兄之人,杀兄之人的女儿,还能配得上那个位置么?

皇帝一系,从来是胜利者,宣明太子就是再好,也是已经死了,无儿无女地死了。只是太上皇在怀念着大儿子。

诸葛盈是胜利者的后代,她会站胜利者,一点也不奇怪。这也是兰王妃笃定的原因。就算不提好处,人也是自保的,至少不会惹出一件事来,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糟糕吧。

她看透了诸葛盈有野心,不会让自己亲爹犯下的大罪牵连到自己头上,因此诸葛盈就算不为了皇帝,为了自己,也会替皇帝堵上那个缺口。

诸葛盈按了按眉心,她不想让祖父一并恨上她。更不想因此失去登极的机会。她有太多的愿望,更不想为人做嫁衣。

可世事无常,证据就是这般到了她跟前,她犹豫再三,无法两全。

晚上与陆皇后一道用膳的时候,尽管她尽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可陆皇后是什么人,女儿不舒服,她还能看不出来。

让人撤掉膳食,陆皇后用手探了探诸葛盈的头。没有发热。可阿盈看起来很是不舒坦。知女莫若母,想必她是有心事了。

“阿盈,最近公事太忙了?”陆皇后有些心疼地看着女儿,这眼底都青黑了。

诸葛盈愣了愣,她查旧事属于私事,可不敢误了公事,不仅如此,自从兰王妃的信到了她怀中,她便再也没有放松过心神,每时每刻都在担心,她觉得父皇对不住宣明太子,连同着她的立场也要被迫打折扣。

“嗯。”

陆皇后又道:“是不是也没睡好?公事再忙,身体不能落下。莫非是生气二皇子他们算计你和那世子?”

诸葛盈摇摇头:“无论是我还是拓跋衡,都知道不可能联姻的。”

也就是说,她从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那还能是什么呢。陆皇后不禁想起了之前传言三人成虎之时,诸葛盈都没有怎么关心那事,这不太符合她的脾气。以她的性子,只怕立刻就报复了源头。如今这样,只能是——有更重要的事压在阿盈的心头,让她无暇顾及。

思及之前阿盈去了西凉驿馆……陆皇后眉眼深沉,轻声问道:“你去找了兰王妃?”

兰王妃是乌仪小公主的事,还是陆皇后告诉诸葛盈的。诸葛盈自知不可能瞒过她,而且她如今处于两难,若说这世界上谁的立场能与她最相近,也只能是她的阿娘了。

就连一心疼爱她的祖父都不能。

她长睫颤了颤,“阿娘,是兰王妃来找的我。兰王世子为试探我,调戏阿芙,我气不过,给他喂了点软筋散。本来三天过后药效自消,可兰王妃不知道,她便找上了我。”

陆皇后心道,常理之中。再聪明的人,对上自己的子女,难免也失了几分智。可她知道,阿盈说这些只是个引子。更重要的是,兰王妃告诉了她什么。

诸葛盈轻声道:“兰王妃为救子,口不择言,也可能是故意威胁我的。宣明太子之死,是父皇所为。”

陆皇后也和第一次听见的她一样,心头震惊,不可思议,最后又归于原来如此。她手心一收,想收住什么东西,不然她的心为何这么空呢。

那么好的宣明,就被他自己的亲弟弟害死了?

诸葛盈不待她问,将时时刻刻带在身上的两封信拿出来。她吸取了在杭州府接应账本的经验,这种纸质的东西都用油纸包好。

小心翼翼地拿出来,递给陆皇后。

陆皇后沉着脸看完了,长吐了一口气。可诸葛盈看见,她的双眼发红了。

没有旁人,可诸葛盈说话还是轻轻的,“我又去核验了字迹,可以确定,这封燕京的信,出于晏君乐之手。随后我又去查晏君乐和父皇当年的关系。他们的确早有来往,晏君乐早是二皇子的人。”

陆皇后恍然。是啊,晏君乐在宣明身边讨不了好,只能下了最冷门的一注,可他赌赢了。不,他不是赌,他是撺掇诸葛晟害死了诸葛商。

也不只是晏君乐野心勃勃,诸葛晟也不得好死。他若无心,如何能成事?

诸葛盈见陆皇后眼圈发红,又恨又悲,生怕她气坏了自己,又道:“阿娘,对不住。我知道了,可又自私,只想着自己……”

说到底,她还是自私的吧。她只想着自己,却没想过阿娘。阿娘和裴初骤,多想知道宣明太子死的真相啊。他们不同于她。

她是后世之人,没有见过宣明太子,虽说她也钦佩他,可到底没接触过他,对他的感情泛泛。可陆皇后,是宣明太子的挚友。

她不大在乎的人,在陆皇后这里,是陪伴许久之人,是曾经与她、裴初骤并称三友之人。

是即便他们走了那么久,还停留她一个人在原地缅怀的人。

陆皇后这次没有来哄她,说她一点错也没有。因为她自己的心里也乱糟糟的。

阿盈有自己的私心,并不奇怪。这人与人的感情,从来不是你如何,就要另一个人也如何的。她逼迫不了诸葛盈。

但她依然为诸葛商而难过。他放在心里的弟弟,害死了他。

半晌,她才回转身,擦干眼泪,问诸葛盈:“你可是在犹豫,是否告诉你祖父?”

诸葛盈点头。

或许她想错了,就连这世间与她立场最相似的母亲,也只是相似罢了,绝非相同。

阿娘有自己的思想和情感,她不能横生猜测。

事已至此,不必她明说,陆皇后也知道她为何犹豫。她可以不在乎那个狼心狗肺的父皇,却不能不在乎自己。

她再如何,也是诸葛晟的女儿。

如果证据在陆皇后手中,她定然要告发诸葛晟的。可现在是阿盈找到了证据,是她查了许久,是她在良心不安。

她长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你也这么大了,自己做决定吧。”

不管是随着自保的心,还是破釜沉舟的心,她都该自己做决定。她这个阿娘不应该代替她。

诸葛盈心头一颤。这世间最拿不准的就是人的感情。太上皇对宣明太子如何,世人皆知。就算祖父一再说她有宣明太子之风,可她也有自知之明,她在祖父那里,比宣明太子可差太多了。

若说分量,仙蕙太后占了太上皇的心一半,宣明太子占了三成,剩下两成再分给其他子女、孙辈。

她自愧,不知道如何面对祖父。

祖父在前不久,还为了她,算计了外孙杜星阔一把。他在杜星阔和诸葛盈之间,选择了诸葛盈。但依然感到自厌。

要是让他在宣明太子和皇帝之间选呢。那毫无疑问了。

她只怕,祖父再也不能像现在一样对待她了。

想到祖父曾经的偏爱,诸葛盈还是做了决定:“我现在就去寻祖父。阿娘等我回来。”

陆皇后怔了怔,最后还是小声道:“错是你父皇犯的,你可千万不要顶上。”

“阿娘放心。”诸葛盈也不是那么傻的人,建元二十二年她还没有出生呢。这罪孽,怎么也扯不到她头上。只是难保祖父会迁怒她罢了。

罢了,便看在祖父这么长时间的回护上,她也不能瞒着他。

先跑了一趟长公主府,太上皇今日却出门了。诸葛盈料定他老人家不是在常侯府,便是在承恩公府,又陆续跑了两个地方,仍然没找着。

她心里不由有些气馁,难道上天不让我告诉祖父?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诸葛盈本就犹豫的心,又因为自私而分裂开来。

她想起了陆皇后通红的眼睛,想起了太上皇慈爱的笑,还是又跑了一趟长公主府。

好在,这一次,太上皇已经回来了。

他见她来的着急,汗都在脸颊上了,也有些讶然,忙吩咐人给她上冷饮和果子。

诸葛盈却顾不得那些了,一脸正色道:“祖父,还请屏退旁人,孙女有话与你说。”

她心道,这是我最大的勇气了。等我说完,也不知道那果子还能不能吃进嘴里。您若迁怒我,我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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