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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VIP(2 / 2)

不管过了多久,就算已经距离毒发过了半个时辰,太上皇还是坚持要用药的,在他看来,能撑一会是一会儿。

给宣明太子服下百毒丹,过了一刻钟,他便开始吐血,但人仍是无意识的。

太上皇大喜过望,忙小心翼翼地问秦院使:“这样可是有救了?”

这一刻钟里,他的小儿子诸葛晟和女儿康乐也到了,在一旁难过地看着昏迷的兄长。太上皇只顾着大儿子,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去查案子,只派了属下先去查宫宴上的情况。

秦院使却脸色难看,跟太上皇禀报:“陛下,殿下毒发,只怕在不止半个时辰前。”

太上皇脸色一僵:“你的意思是,百毒丹没用?”

秦院使跟了太上皇多年了,自然不会撒谎,点了点头。他也悲痛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宣明太子,他虽然吐血了,可毒入全身,时长已过,再无力回天。

太上皇全身冒冷汗,忙问:“天山雪莲呢?千年人参呢?朕库里多的是珍稀药材,都可以用!你想办法保住宣明的命!”

他慌不择路,一个即将失去儿子的父亲是很可怕的。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多难看。诸葛晟从小到大,还没看过父皇露出这样的神色。哦不,母后去世的时候有过一次。他神思九天之外,不由想到,若是今日躺在床上的是他,父皇也会这般焦急么。只怕不会吧。

他赶过来,一是为了不让自己来得太晚,引发父皇不悦,二是为了看看大哥是否还有救。说不定就算他什么也不做,大哥还来得及被救呢。那什么“丝绦”,听都没听过,应该不会真的害死他吧。

秦院使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低声道:“陛下,不是药的问题。殿□□内的毒应是随着酒性一道下去,服下百毒丹又太晚。臣无能,属实无力回天。”

太上皇身子一瘫,差点站不住,又强打精神,问秦院使:“若是急信让南诏国国主来呢,他医毒双修,定有办法吧。你只管先拖延时间,”他自己琢磨起来,“朕让南诏国主立刻来,兵戈相加他一定不敢不来。他以最快速度到燕京,八日内便可。你想法子拖住八日。”

他已经想到要怎么威逼南诏国主了。

可秦院使不得不跪下,“陛下,丝绦太毒,殿下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了。”

康乐长公主沉不住气,“怎么会?秦院使,您想想办法,怎么可能这么严重?您也是看着我大哥长大的,您救救他啊。”

秦院使只道:“臣无能。”

他的确看着宣明太子长大,和喜欢自己的儿子一样喜欢他,见他这般惨状,深恨自己医术不精。

太上皇怒不可遏,一滴眼泪落在地上,又吩咐:“给朕彻查!封锁六宫,宣明怎会中毒?宫宴上他吃用之物,都要好好查。”朕要将那些恶人挫骨扬灰!

又问:“太子还能醒来么?”

他脸上满是悲伤。却见众人忽的都看向床上,他也一回头,正见诸葛商睁开了眼,见他如此,才虚弱道:“父皇。”

他其实听到一点了,他知道自己没有多久的命活了。其实他并不知道是谁给他下的毒,可事到如今,追究这些也没用了,他相信父皇在他走后肯定会查个清楚的。

时间不多,他只想好好珍惜,和家人说说话。

太上皇忙擦了眼泪,奔过去:“宣明,宣明……”

诸葛商噙着笑意,分明已经虚弱不堪,唇色带血,仍强作无事,“父皇,我走之后,您要好好保重身体。朝政是处理不完的,该收的收,该放的放。”

又看向两个弟弟妹妹:“阿晟,词儿,你们要听父皇的话,互相扶持。”

艰难地说完这一大串,他咳了两声,从怀中掏出东西来。其实众人早就看见他怀里鼓鼓囊囊的了,可方才只顾着为他诊治担心,并不在意。

诸葛商拿出来,努力递到诸葛晟手里:“给你找了一把小一点的,你看看喜不喜欢。”他很努力去够了,可还是够不着。

诸葛晟看着那比起长兄原来那把还要精致的乌木弓,心头一颤。通体乌黑,无一处不精致,小巧而方便携带。他不由想起刚才在路上看到独自行来的兄长,当时他就注意到他怀里有东西了,可他未曾想到,是乌木弓。

兄长要将自己的给他,他却嫌弃不愿意。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自己的不情不愿了,也没勉强他收下,却又四处搜罗,终于又找到了一把更精巧的,打算今日来送他。

可长兄属实没想到,自己的弟弟是个懦夫,生怕被牵连,甚至都没有为他跑去太医院拿百毒丹。他的弟弟,出于私心,没去救他。

诸葛晟硬着头皮前去接了这乌木弓,心里既后悔,又感动,也担心兄长说出刚才他叫他去太医院的事。

但凡父皇一查,便知道,他根本没去什么太医院。他急急忙忙回了自己宫殿,装作散宴后直接回来了,听见宫人说太子出事了才赶往清正殿来的。

太上皇在一旁看了,更觉得心里头难过。这么好的儿子,这么好的兄长,怎么就这么命苦。

好在,诸葛商并未说出来。

却不是他有意为弟弟隐瞒,而是他并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如搅坏了似的,细细密密地疼,身体再也不像平时那么有精力。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但今日他必然会失约于裴初骤和陆晚亭。而且他再没有弥补的机会了,也不知道那两人会如何怨怪于他。诸葛商思及此,便心里发酸。

说好的画舫,说好的对弈,说好的“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终究是他无福。

诸葛商最后拉着太上皇的手,断断续续道:“父皇……您不要伤心,我只……是,去见母后了。”

恰好是子时正,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太上皇悲痛交加,恨不能以身代之,眼泪簌簌地落下。诸葛晟与康乐长公主同样哭得不能自已。

从明楼买好吃食出来门口等候许久,诸葛商仍未至。

陆晚亭越发奇怪起来:“便是宫中有事耽搁了,以宣明性子,至少也会遣人来说一声。”

这般无声无息的,实在叫人难过,夜晚时分,更容易叫人生出可怖的念头。

裴初骤心里也担忧,仍要安慰陆晚亭道:“宫里就是他的家,应该不会有事。我们在这等等吧。”

子时正,就连明楼也要歇业了。东家出来时正好看见他们二人,他平日里知晓三个友人一道出行,也打趣道:“怎么今儿才两人?”

裴初骤强打笑道:“等着他呢。很快就来了。”

可不知为何,裴初骤和陆晚亭心里都升起了不祥的预感。叫他们心口一窒。

他们等到了第二日天蒙蒙亮,裴初骤见陆晚亭都快睡着了,解下外裳盖在她身上。东家再次来开店,见他们居然还在,忍不住道:“你们那朋友不会忘了你们的约定吧。”

陆晚亭刚醒来,与裴初骤对视一眼,二人再忍不住,上了马,往宫门口去。

却听闻一个让他们痛彻肝胆的消息。昨夜子时,宣明太子薨。

死于宫宴上乌仪四皇子递上来的毒酒。

也就是说,昨夜子时,至交好友身殒,而他们,一无所知。

*

皇帝说完他知道的部分,就对太上皇道:“儿臣并未杀害大哥,最多……最多是没有去太医院拿药。”

在皇帝看来,那也是时也,命也。大哥是真的命不好。大抵是一辈子都被太上皇和那群老臣爱护着,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劫。

他当然也算不得什么错处,又不是他收买的宫人,给宣明太子的酒杯里下了“丝绦”,也不是他去信串通乌仪四皇子。

他只是见死不救。难不成,见死不救也要偿命么?

皇帝也是听过大理寺审案的,若有人失足落水,旁人见到了却不敢去救,或没有去救,都是没有责任的。他们最多是良心上受到谴责,并非真的有罪,因为并非他们将死者推下水中去的。

皇帝自觉自己罪过不算什么,远远不如始作俑者晏君乐。如今他将晏君乐推出去抵罪,平了父皇之怒,也就是了。

太上皇气得发抖,又是一拳打了过去,“你就是凶手,死的人,怎么不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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