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盈的这一天真是天翻地覆了。
她还在长央宫等着母后回来呢,就听太上皇召见她。难不成是太上皇不同意母后和离一事?
她准备好了措辞,打算再好生劝一番。
祖父啊,我阿娘在后宫辛苦多年,没有得到半点欢愉,这都是有赖您当日赐婚啊。如今成了这样,我阿娘与父皇也是相对两厌啊。还是不要耽搁了吧。
可到了才知道,祖父是同意了阿娘和离的。只是又突发奇想了一个主意,他想将她过继给宣明太子!
平心而论,诸葛盈当然对宣明太子很有好感。毕竟,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人,一个有本事的人,一个既是好人又是好太子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历史上有很多太子,是好太子,却不是好人,或者是好人,却当不成好太子。真正能兼顾的人,定然心有沟壑,极有本事。诸葛盈就是慕强。
再加上陆皇后是宣明太子的好友,经过阿娘嘴里说的宣明太子,也就更立体了。诸葛盈由衷地崇拜并喜爱他。
只是,让她做宣明太子的女儿……这好么?
诸葛盈对诸葛晟这个父亲自然没有什么留恋的,可对陆皇后这个母亲却舍不得。陆皇后绝对是一个在她所能给的范围内,给的最多的母亲了。
她不愿意这样伤她的心。
女儿这一双大眼睛,带着晶莹看过来,陆皇后顿时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其实过继这件事对诸葛盈百利而无一害,唯一的坏处就是伤害了她和陆皇后的感情。
陆晚亭心里涌入暖流,她的女儿,对待她的心,和她待她,是一样的啊。
诸葛盈有些迟疑了。太上皇懂她的意思,更不想让她觉得是自己这个祖父在逼迫,于是识趣地先离开,让他们母女俩先商量一下。
诸葛盈等都等不及,太上皇一没影了她就问:“阿娘,若将我过继给了大伯,那您怎么自处?”
陆晚亭摸了摸她的头:“我都不在宫里了,不会再有人言可畏的情况。你还怕什么。”
若是陆晚亭并未和皇家和离,仍是皇家媳妇,那她就会在宫里困住一辈子。诸葛盈要是真的过继给了宣明太子,与她在名分大义上就是侄女与婶婶的关系。
诸葛盈见到陆皇后的机会会多很多,只要她叫了陆皇后“阿娘”,就会被人非议。
可如今陆晚亭都要出宫了,她不再是皇后,但二人仍有母女情分。她们私下底见面,怎么称呼,怎么相处,外人也管不着。又不是说见得少了就没有感情了的。以陆晚亭和诸葛盈经历过的这些事,已经比寻常人家母女要多得多了。
大户人家母亲养女儿,多是交给ru母带着,时常见一见,考察一下功课,就算好母亲了。
至于说这样一来母女见面见得少很多,可就算不过继,陆晚亭还是要和离,还是会出宫。这是既定事实,根本不会改变什么。
诸葛盈笑了笑,用脑袋蹭了蹭陆皇后的手:“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过继给了宣明太子,在陆皇后心里,大概也是一种安慰吧。毕竟,刨除掉她身上怀有的诸葛晟的血脉,她就是陆晚亭的女儿。即便不是如今的走向,陆晚亭没有如愿嫁给裴初骤,可裴初骤和诸葛商,作为陆皇后的挚友,再三友相逢时,也一定会很喜欢她。
陆晚亭宁可诸葛盈是诸葛商的女儿,是裴初骤的女儿。
也不要是诸葛晟这种人品低劣之人的女儿。
陆晚亭什么都为女儿想好了,就连怎么和皇帝割席都想好了。她是真心支持自己的梦想的。
陆晚亭道:“明日我便出宫了,我走之后,你一定要好好的。有你祖父在,我也可以放心了。”
诸葛盈点头应是。宫中诡谲,可她有那样好的阿娘,和那样好的祖父,她什么也不怕了。
陆晚亭牵了牵诸葛盈的手:“阿娘不在你身边,什么也帮不了你了,其实是对不住你的。可我实在不想在这宫里了。”
哪有母亲和女儿道歉的。诸葛盈眼里含泪,却忍不住笑。她从现代来,完全体谅陆晚亭的想法。她在成为一个母亲之前,首先是她自己呀。
她对着李妙雪的时候是这样想,对着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想的。
对于陆晚亭来说,宫里一切都那么可憎可厌。她和诸葛晟没有任何感情可言,诸葛晟还害死了她的好友,还换走了她的女儿,害她们母女分隔十多年,还让假货鸠占鹊巢。
她没有一刻不恶心。强撑着将“皇后”的角色扮演了十多年,从无一点错漏,她已经很累了。
人的一辈子能有多长?
剩下的时间里,她想好好地休息一下,也想好好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不再作为陆皇后而活。她就只是陆晚亭而已。
*
第二日的早朝,是绝无仅有的一次早朝。皇帝不在,太上皇时隔十多年,再次坐上皇椅,可他老人家的态度也很明确,并不想趁着儿子生病就夺儿子的权。
这一日,并无人上奏本,而是听从太上皇交代和吩咐。
他们也都知道这一日事关重大,陛下生病,朝政如何处理?还有,陛下究竟病的有多重?还能撑多久?他还没来得及立太子呢。